是顧景塵。
他身後還跟著顧荀,顧荀也看見了顏婧兒,遠遠地對顏婧兒笑了下。而後繼續轉過去跟顧景塵說話。
過了會兒,顧荀離開了,九曲橋上只剩下顧景塵一人。
顏婧兒還是第一次在西苑看見顧景塵,頗是新鮮,也有點做夢般的感覺。
在顧景塵走過來的空擋,她趕緊拿帕子擦腳穿鞋,站起身規規矩矩等他過來。
“怎麽一個人在這?”他問。
他身材高大,走近顏婧兒時,她發現自己才平他胸膛呢。
“我出來散步消食。”
“為何不帶婢女?”
“不喜歡太吵。”
顧景塵緘默,視線下移落在顏婧兒裙擺處,見她已經穿好鞋子。
“大人怎麽會在西苑?”顏婧兒問。
“管家說頤夏院要修繕,請我過來核對圖紙。”
頤夏院要修繕麽?
顏婧兒記得管家說過,那裡是顧景塵成親後要住的地方。這會兒就開始修繕,莫不是……
顏婧兒抬眼。
“屋內漏雨,半年都未曾被人發覺,損壞了許多字畫,索性便重新修繕。”顧景塵解釋。
顏婧兒點頭,同時也有點臉熱。他肯定是猜到自己適才想什麽了。
其實她適才忍不住慌了下,她真怕他這麽快就成親。
她心裡也清楚,顧景塵興許不會娶她。先不說當初只是父母口頭約定,且過去這麽多年兩家都未再提。就說她自己,什麽都沒有,還年紀這般小,斷是不能配他的。
顧景塵是丞相,當官的都在意臉面,當然是會娶一個門當戶對且端莊溫婉的女子。
而不是她這樣還在國子監讀書,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姑娘。
如果顧景塵成親,那她大抵是不能繼續在這住下去了。或是去住國子監,或是顧景塵念父輩情誼照顧她到及笄,等及笄後說不定尋個合適的後生把她嫁了。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是令顏婧兒恐慌的。
不過,顧景塵的這個解釋令她又安定下來,只是漏雨便好,她真心希望他不要那麽快成親。
這般說來,自己吃他的住他的,又還希望他不要娶妻,顏婧兒覺得自己實在惡劣得很。
莫名地,她又有些心情低落起來。
許是察覺到她的情緒,顧景塵問:“怎麽了?”
顏婧兒搖頭。
“禮物收到了?”他問。
“多謝大人,”顏婧兒說:“我很喜歡。”
“嗯。”顧景塵點頭:“下次再考甲等,就送你其他的。”
再、再考甲等麽?
顏婧兒頓時感到有點壓力了,之前那點傷感也立即拋之腦後。也不知他這句話只是簡單表達送禮,還是寄托了他對她的希望。
顏婧兒感到棘手,畢竟月考題目都還沒出來,她也不知有沒有把握。若是她熟悉的還好,若是不熟悉的,恐怕考乙等都有點難說。
“沒信心?”他問。
“也不是,”顏婧兒老實道:“我們月底考試題目還不清楚,我不知有沒有把握。”
“而且我剛進國子監,有些課業跟進還是比較吃力的。”
“哪些?”
“嗯…表章和算術。”
顧景塵聽了,思忖片刻,道:“往後回府,就來百輝堂問我。”
?
顏婧兒抬眼。
他這是要給她補課?
“午後和傍晚皆可過來,”他說:“那個時候比較得閑。”
“…哦。”
可以不來嗎嗚嗚嗚。
顏婧兒都想哭了,之前在酒樓給他看策論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呢。
“聽說你下午去東苑馬場了,禦馬學得如何?”
“我會跑馬了,”顏婧兒道:“佩玖很聽話,我說快點,它就立即快點呢。”
說起這事,顏婧兒才高興了些。畢竟之前在顧景塵面前出了這麽大的糗,她是真想快點學會禦馬,一雪前恥。
顧景塵微微勾唇。
“為何叫佩玖?”
“彼留之子,詒我佩玖。①”顏婧兒說:“佩玖,乃美玉,我翻遍詩經,覺得這個名最適合不過。”
她話落,對面的人卻突然沉默起來。
顏婧兒不大理解,難道是她說錯了麽?還是他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
若是如此……
顏婧兒試探地問:“大人若是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可以……”
“不用。”他道。
“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哦。”顏婧兒點頭。
回到屋子,顏婧兒都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婢女進來點燈,問她:“姑娘還要溫書嗎?”
“嗯,多點幾盞。”
顏婧兒從書箱裡取出《孝經》,坐在桌邊看了會兒。
忽然,她猛地停下。
她想起來了,詩經中“彼留之子,詒我佩玖。”說的是一對男女私下定情的事。
彼時男人和女人在野地裡相愛過後,男人送給女人一塊玉佩當做信物,並表示日後回來娶她。
這首詩歌頌的便是兩人濃烈的情愛,玉佩也更是在後世被看作男女之間的定情信物。
而她,給顧景塵送她的白馬取名佩玖,不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
她怎麽就稀裡糊塗取了這麽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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