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你猜怎麽著?”敏陽郡主很有說八卦的潛質,表情、氣氛都拿捏到位。
顏婧兒聽得心驚肉跳:“怎麽著?”
“那外室居然懷了身子,被薑鈺的人一巴掌,就給拍沒了。”敏陽郡主繼續道:“這事鬧得頗大,公孫儀揚言要退婚,但薑鈺比他先一步退了這門親。宣寧侯府怕影響自家府上其它女兒婚事,自然搶先退婚,畢竟鄂國公府不佔理,先退婚他們也只能受著。”
“倒是那個公孫儀覺得面子過不去,將薑鈺當初勾他且失身於他的事抖落了出來。”
“這下,兩家府上鬧得不可開膠。”
顏婧兒聽得目瞪口呆。
敏陽郡主嘖嘖兩聲:“這個薑鈺,雖說心思重了些,但遇到這樣的狗男人也實在可憐,往後怕是沒人敢再娶她了。”
時下民風開放,有時候男女互通情意後,難免經不住身子誘惑。但這些都是私下心照不宣的事,這般被人赤裸裸地捅出來的,薑鈺還是第一個。
倒霉就倒霉在她遇人不淑。
“薑鈺從小失母,繼母跟她也不是個親的,宣寧侯府烏煙瘴氣了這麽多年,尤以這事最為嚴重。那繼母可不得趁機整治她?”
“怎麽整治?”顏婧兒問。
“聽說原本是要配給那繼母娘家侄子的,但那娘家侄子又能好到哪裡去,前頭娶了媳婦莫名其妙死了,且還成日好賭。這樣的人,也虧得那繼母狠得下心。”
“然後呢?”
“然後嘛,薑鈺自然是死活不願,拿了把剪子削了半截頭髮說要做姑子。昨日一早,宣寧侯府打發了輛破馬車送她去痷裡了。”
“好歹也曾是國子監出來的人物。”最後,敏陽郡主感歎道:“這輩子,估計就這樣了。”
顏婧兒聽完,一陣唏噓。
敏陽郡主生辰宴結束,已經是下午未時,顏婧兒辭別後,讓車夫繞道去永綏街一趟。
前兩日她看帳本有些出入,今日得閑,正好過去瞧瞧。
但才經過街口,就聽得人聲鼎沸起來,百姓們混亂地在街上奔跑,她的馬車被堵在中央進退不得。
“發生何事了?”她掀簾子問。
“姑娘,”車夫說:“前頭好像走水了,大家都跑去救火呢。”
“走水?”顏婧兒臉色倏地一白。
婢女稔冬見了,問道:“姑娘怎麽了?”
顏婧兒緩緩搖頭,問車夫:“還能過去嗎?”
“走不得了,也不知要堵多久。”車夫說。
一行人就這麽又等了會兒,最後車夫建議道:“姑娘,咱們堵這裡也不是法子,反正也到街口了,不若下車走過去,也正好瞧瞧走水走到哪了,可莫要牽連咱們的鋪子。”
顏婧兒猶豫了會兒,點點頭,扶著丫鬟的手下馬車。
不遠處那片火光還若隱若現,透過密集的人群,濃鬱的糊焦味傳過來,鑽入鼻中令她透不過氣。
耳邊是眾人紛亂的聲音。
“聽說是程官人家中失火啦,他老母親在屋子裡燒炭盆烘衣裳,結果就這麽燒著了。”
“那程官人的母親呢?”
“老人家院子偏,燒了許久才被發現,抬出來後,都已經看不成樣子。”
“姑娘怎麽了?”
稔冬發現握著自己手腕的力道有些重,她朝顏婧兒看過去,發現她面色慘白。
便趕緊說道:“姑娘低頭,莫看。”
可已經看到了。
那裡,火光連城片,火舌騰得老高,從濃煙裡卷出來,像是妖魔鬼怪的血盆大口。
顏婧兒隻覺得胸口突然一陣翻天覆地的惡心,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
她躬下身子去,下一刻,腦子裡霧茫茫地天旋地轉。
倒下去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接住了她,雙臂有力地將自己抱起。
她埋在那人懷中,聞到了一陣清幽的松木香氣。
第73章
春夏交際,陽光明媚和煦。
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梳著個雙丫髻,坐在椅子上吃甜豆乳。
她懷裡抱著個瓷碗,一手捏著銀柄長杓,小口小口地往嘴裡喂。吃一口,便歡快地哼唱一聲,許是個子矮,兩隻小腿還夠不著地,就這麽時不時搖搖晃晃地搭在椅子邊緣。
過了會兒,聽見門外有聲音傳來。
“韻韻可在裡頭?”
小姑娘動作倏地停下,轉頭去看書桌旁的男人,小聲問:“爹爹,怎麽辦,娘尋過來了。”
爹爹也是如臨大敵,字也不寫了,慌張起身,奪過小姑娘的碗和調羹哄道:“先藏起來,等爹爹應付了你娘親,再吃。”
他動作利索,像是經常做這種事,把碗藏進了書櫃裡頭,然後又淡定自若地將小姑娘抱起來。
等房門被人推開時,來人看見的就是這麽個場景。
小姑娘被他爹爹抱坐在膝上,然後手把手教寫字。
乍一看,倒是一副父女其樂融融的畫面。
——若是那宣紙上有幼兒字跡,她就信了。
——若是小姑娘唇瓣沒沾上一層奶漬,她更信了。
她站在那裡,橫眉冷對,不怒自威。
父女倆匆匆忙忙的遮掩,破綻百出,自然也清楚瞞不住。
顏正松朝夫人笑了笑:“夫人來啦,天氣熱,快坐下喝杯茶。阿意,去上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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