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頗為意外,低聲道謝。
視線四下掃一圈,發現其他人面前擺的都是瓶裝礦泉水。
薛晚晚湊過身子,在她耳旁低語:“絮姐,你說這是不是特殊對待啊?”
南絮坐直身體,斜她一眼,“好好開會!”
她的手不自覺覆上一次性紙杯,溫熱的觸感沿著杯壁滲出,似乎在灼燒著她的手指。
這次會議室眼科大主任黃鳴主持的。南絮一到,紀岑就對黃主任說:“黃主任,你給南律師簡單介紹一下事件始末。”
黃主任搓搓手,看向南絮:“好的,那我就給南律師簡單介紹一下。”
經過眼科黃主任的簡單介紹,南絮大致了解了522事件的始末。
出事的姑娘名叫許嵐,是青陵一中的一名高三學生。於兩個月前被確證為眼扁平上皮癌,俗稱眼癌。醫生建議手術治療,切除病灶。許嵐於本月15號入院,並於20號進行手術,由眼科劉岩醫生主刀。手術很成功,術後指標一切正常。誰都沒想到小姑娘會在今天上午十點跳樓自殺。悲劇自此釀成。
病人毫無預兆地在醫院自殺,這件事院方的確有責任,也確實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不過深究起來,醫院並未有太大過錯,頂多監管不力。
事實是這樣沒錯,就怕病人家屬那邊會鬧事。
結束後,南絮和薛晚晚提包欲離開。卻被黃主任叫住:“南律師,請留步!”
她腳步一頓,轉頭,看到黃主任和夏君岱並排走過來。
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輕聲問:“黃主任還有事兒?”
黃主任堆著一臉和藹的笑容,鄭重地說:“這件事就麻煩南律師多上心了。雖然院方已經在極力安撫病人家屬情緒,也在積極和對方協商。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怕遇上家屬難纏。”
南絮亦笑,笑容很淡,客氣地回復:“黃主任您客氣了,這是我的分內之事,我自當盡心。”
黃主任:“有南律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南絮提了提包帶,“律所還有點事兒,先走一步。”
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黃主任面露擔憂,“君岱呐,這姑娘這麽年輕能行麽?”
夏君岱目光平靜,語氣清淡,“行不行,試過才知道。”
——
兩個姑娘一起乘電梯下樓。
薛晚晚提著公文包,一臉困惑地說:“明明手術都已經成功了,這小姑娘怎這麽想不開要自殺呢?才17歲,還這麽年輕,以後人生一片大好,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呢?真是太可惜了呀!”
南絮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那杯溫水上,腦子裡有無數念頭在飄閃。
兩次來惠仁開會,宋助理都給她準備了白開水。而別人桌上放的卻是瓶裝礦泉水。唯獨她是例外。
宋塬是夏君岱的助理,這事兒多半是夏君岱授意的。他們都分開這麽多年了,他居然還記著她隻喝白開水,從來不喝礦泉水。
明明那麽不待見她,說話句句帶刺,狂傲得要死。她每次都被他氣個半死,上次在簷外聽雨吃飯還潑了他一臉茶水。
這麽惡劣的一個人,為什麽又偏偏記得她的喜好,還讓助理給她準備白水?
這人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這個疑問一直在腦子裡晃來晃去,一秒都不能消停。南絮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她壓根兒就沒把薛晚晚的話聽進去。
薛晚晚童孩自說自話,說了一會兒也沒得到南絮的回應。一扭頭髮現她的絮姐正神遊太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完全沒跟她在同一個頻道上。
她跺了跺腳,不滿地說:“我的絮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嗯?”南絮倏然回神,趕緊收起滿頭心緒,“晚晚,你剛說了什麽?”
薛晚晚:“……”
“絮姐,我發現你今天很不對勁兒欸,老是走神。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南絮歉意地笑了笑,“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你說這小姑娘怎麽就這麽想不開自殺呢?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麽沒了,你說她爸媽得多崩潰啊!”
南絮音色沉穩,“你當律師也快兩年了,這些事還會看得少麽?醫院就是典型的生死場,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生死離別。好了,別感慨了,趕緊做正事要緊!你回去馬上把死者的詳細資料給我找出來。我們現在代表的是醫院。家屬明事理不鬧最好,一旦要鬧,就該咱們上場了。”
***
事情一出,老爺子的電話都打到了院辦。
老爺子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下班以後回趟老宅。”
夏君岱應下:“下班就過去。”
紀岑那個老媽子生怕老爺子會問責夏君岱,屁顛屁顛地跟著他一起回去。
夏君岱開車,紀岑坐在副駕上擺弄手機。
“君岱啊君岱,你說你是不是點背啊?你這剛接手醫院沒多久,醫院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吧?”提起今天的事情,紀主任也是一臉的無奈。
夏君岱:“……”
夏君岱目視前方,扶住方向盤,不以為意,“小概率事件,跟運氣有什麽關系!”
紀岑調侃:“是小概率事件沒錯,可為什麽偏偏讓你碰到了?蘇院長在任十多年可都沒出現過一件自殺事件。”
夏君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