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進了坐在單人沙發的陳挽月眼眸。
那雙自病後就失去神采的黑眸,此時似是撥開了雲霧,望著他和裴恬。
裴恬笑夠了,雙手捧著臉,看向陳挽月,笑意盈盈道:“姨,你說幾何哥哥是不是活該?”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卻想陳挽月開心一點。
就好像,一切都沒改變過一樣。
這回,陳挽月沒有閃躲視線,那雙有些空的眼眸終於染上情緒:“確實活該。”
裴恬眯眼笑,衝陸池舟得意一挑眉,卻在對上男人視線時,駭了下。
那雙丹鳳眼很黑,深得一眼望不到低,直直看著她,帶著讓她承受不住的重量。
裴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盯我幹什麽?”她又幸災樂禍地笑,“牙酸麻了?”
“是啊,你要怎麽對哥哥負責?”陸池舟故意咬重“哥哥”二字,聽得裴恬滿身疙瘩。
就這麽被陳挽月和李阿姨看著,陸池舟還能騷得起來。
裴恬:“你就是活該!”
這樣插科打諢了會,氛圍倒好了很多。
李阿姨忙著去做午飯,陳挽月衝裴恬道:“我去幫忙,你和幾何隨便逛。”
裴恬乖巧點頭,手心卻悄悄握緊成拳。
她能看出陳挽月見她時的局促,眉目間,盡是強撐出來的平靜。
客廳重回安靜。
裴恬看了眼關起的廚房門,“帶我四處走走吧。”
似早料到她的想法,陸池舟問:“上去坐坐?”
“嗯。”
裴恬跟著上了樓,下意識地四處張望。
整棟房子除了牆面和家具的翻新,裝修和陳設都沒有大的變化。
就像是,刻意拉住時光的罅隙。
裴恬一路光在走神,不自主跟著陸池舟進了房門。
她細細打量著周圍。
深藍色的牆紙,書架上成排的外文名著,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機械模型。都是少年陸池舟的最愛。
和幾年前別無二致。就像是,他並未離開過。
裴恬目光從書架,移到書桌,看到上面佇立的棉花娃娃,頓住。
那個棉花娃娃,不是別人,正是她。也是十五歲時,陸池舟送給她的。
只不過在那之後,陸池舟就走了。
驟多回憶湧現,裴恬閉了閉眼,翻滾的情緒過了好久,才勉強壓下去。
再出聲時,聲音已有些啞,“你……”結果下一秒,看清陸池舟的動作,裴恬差點咬到舌頭,“乾,幹什麽呢?”
其實,陸池舟也沒幹什麽。
只不過是脫下了馬甲,此時正在松襯衫領口而已。
而她自己,莫名其妙就跟人來了臥室。
孤男寡女的。
說話的同時,陸池舟又松開了顆紐扣,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
他鎖骨平直,蜿蜒到肩線,膚色又白。裴恬難以自控地,瞟了一眼又一眼。
陸池舟的手還欲往下,似乎這才發現有什麽不對,看向她,狀似提醒:“我換衣服。”
裴恬偷瞄的視線還沒收回,被抓了個正著,頓時有些炸毛,“你大白天的換什麽衣服?”
“而且…換衣服喊我上來幹什麽?!”
陸池舟平靜地解開第三顆紐扣,勻稱的肌理順著衣間的縫隙往下,再往下…就看不見了。
“回家換件衣服,不很正常嗎?”他歪頭,似笑非笑的樣子,“倒是你,為什麽…”
“還盯著我看?”
“有人要脫,我為什麽不看?”裴恬強自鎮定,原本還飄忽的視線定格,直勾勾盯著陸池舟的動作,“你繼續。”
天高任爾騷,她怕算她輸。
話畢,裴恬懶洋洋抱臂,靠在桌沿邊,抬著下巴觀賞。
陸池舟解紐扣的手微頓,一秒後,又繼續下移。
他便是連指甲都清透光滑,如玉指節纏繞淺色紐扣,動作慢條斯理。偏偏面無表情,瞳孔漆黑如墨地看著她。
屋內尤其安靜。遮光窗簾拉到一半,外面不甚明豔的光線透進,整個房間半明半暗。
分開的襯衫虛虛掩在男人肌理,勁瘦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裴恬不自覺蜷起了沁滿汗液的手,但眼睛卻似沾了膠水般,怎麽也移不開。
到底幾塊腹肌?一、二、三……
直至最後一顆紐扣解開。
男人的動作突然變得更慢了,指節放在襯衫邊緣,“還看?”
像是突然被敲醒。
裴恬終於,後知後覺地,耳後根發燙。
眼看著陸池舟動了動手,襯衣就要全部脫下,裴恬心快得要跳出來,她連忙捂住眼,“你還真脫啊!!!”
總算繃不住了。
陸池舟失笑,臂彎撈起要換上的衛衣,進了浴室。
卻在女孩看不見的地方,長籲一口氣,揉了把泛紅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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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陸池舟關上浴室門,裴恬才放下捂住眼睛的手。
到這時,臉頰才開始,漲紅,發燙。
所以,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地步的!
裴恬發懵地坐在桌前,又看見桌上的棉花娃娃,拿了過來。
娃娃是她十五歲的模樣,還穿著初中畢業匯演時的舞裙,也是陸池舟回贈她的畢業禮物。
至於為什麽會重回他手上。
裴恬憶起,陸池舟走前,拿他自己的換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