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眼光太毒辣,只是被看一眼,裴恬就有種自己吃了幾碗飯,做了什麽壞事都被看透的感覺。
她往陸池舟身後躲了躲。
陸池舟順勢擋在她面前,並將手中的飯盒放在凱文面前:“餓了吧?”
“中餐,嘗嘗。”
“謝了啊。”凱文向來愛中系菜式,毫不客氣地接過飯盒。
陸池舟笑容溫和:“客氣。”
裴恬:“……”
不多時,替陳挽月檢查身體的醫生散去,陸池舟和李阿姨去了醫生辦公室,留下裴恬和凱文坐在病房裡。
凱文吃了幾口飯,皺起眉頭,“是我舌頭的問題嗎?”他站起身,“我想必須喝下一噸的水才能緩解。”
他站起身,朝裴恬揮揮手:“我離開一會。”
裴恬忍住笑意,面不改色地朝他點點頭。
凱文走後,病房內只剩裴恬和已經清醒的陳挽月。
她挪動腳步,坐到了病床邊,有些羞澀地喊:“媽,你好些了嗎?”
這一聲,不知怎麽觸動了陳挽月的情緒。
她突然別過臉,低泣著說出一句:“對不起,對不起恬恬。”
裴恬搖搖頭,握住陳挽月冰涼的手:“我沒事的,我能理解您,我也相信您一定是不舍得哥哥和我,才會留下來的。”
陳挽月看向她,眼中蓄滿了淚。
裴恬微笑看向她:“哥哥其實很開心,為您留在他身邊。”
“我們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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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池舟重新進病房時,看到的便是女孩笑眼彎彎地牽著他母親的手。
一如往常那般。
像是對待著一個最為普通不過的人。
陸池舟知道,抑鬱症病人最怕別人把其當成易碎品般看待。
便是他,也會因為過於重視而失了說話的分寸。
而他能看出,陳挽月此時是真的開心的。
和裴恬在一起,確實甜得讓人上癮。
陸池舟在門邊站了許久。
聽著裴恬嘰嘰喳喳的,從舊金山能不能放鞭炮說到家裡電視能不能放春晚,再到吐槽他做的菜,就這還想做年夜飯。
“我聽到了。”陸池舟敲了下門,佯裝生氣道:“又在說我壞話?”
看到他來,裴恬嘁了聲,“自己手藝差,還不讓人說了。”她笑著看向陳挽月,“您說是吧?”
陳挽月看向門邊站著的高挑身影,隻一眼,便倉皇移開視線。
“嗯。”
裴恬自是將二人僵硬的氛圍收在眼底。
陸池舟進來後,話並不多。
只是她說幾句,他會時不時懟一句。
一來一回,倒像是在陳挽月面前打情罵俏。
裴恬有意給他們留空間,找了個借口出去,跑到了凱文的辦公室。
凱文還在喝水,面前的礦泉水瓶空了好幾個。
一邊喝,還一邊在吃。
裴恬托腮,“這麽好吃嗎?”
凱文翻著白眼,他聳著肩,“說實話,這是我吃過最難吃的中餐,廚師可能有多年帕金森綜合征,不然撒不了這麽多鹽。”
裴恬極力忍著笑。
凱文生氣一吐舌:“但該死的,米飯這麽珍貴,我並不想浪費它。”
凱文是個有趣的人,和他說話,永遠不會讓人感到無趣。
裴恬和他聊得忘了時間。
直到門被陸池舟叩響。
他推開門,半靠在門邊,“回家了。”
裴恬還訝異了下,“就回去了嗎?”
“就?”陸池舟抬手看了眼表,面無表情道:“需要我提醒你,上廁所上了一小時三十二分鍾嗎?”
裴恬:“……”
凱文:“嘖。”
回去已是晚上。
坐在車上,裴恬時不時瞥一眼陸池舟的表情。
他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車窗外的燈光倒映在他側面上,窺不出半分情緒。
裴恬忍不住問:“怎麽樣了?”
不知陸池舟是不是裝傻,“什麽?”
裴恬撇撇嘴,“聊得怎麽樣了?”
“挺好的。”陸池舟對答如流。
無效問答。
裴恬輕哼了聲,也不問了,摸出手機翻了翻。
這不翻不得了,一翻嚇一跳。
國內現在應該已經是早上了,也就是說,裴言之看到了她發的信息。
[親愛的爸爸~]
[如果我說今年不回來過年了,您是不是能夠理解呢?]
裴言之隻字未回,隻用行動表示了對她的答覆——
停卡。
除了一張夠她苟活數月的卡,裴恬手中所有的信用卡都被停了。
冷冷的冰雨從頭澆下。
裴恬覺得自己一瞬間,從小公主,變成了小乞丐。
她皺著張苦巴巴的臉,盯著手機,半晌未動。
直到車行駛進小洋樓的車庫停下。
陸池舟拉開她這側的車門,伸手輕拍她腦袋,“還不下車?”
裴恬緩緩扭頭,幽幽看向這個罪魁禍首。
陸池舟看著她幽怨的神色,微微俯身:“怎麽了?”
“我落魄了。”裴恬苦大仇深地垮起臉:“因為你,我爸把我所有卡都停了。”
聽罷,陸池舟表情頓了頓,似是極力忍著,才沒笑出聲。
幾秒後,他輕咳一聲,抬手掩飾住快要抑製不住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