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真別過臉去。
梁熠微微俯身,臉湊近過去,輕聲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神經病……吃什麽醋。”林稚真含混道。
“還以為你在吃醋呢,”梁熠的臉靠得更近了,“你不是在吃醋的話,那我不是白高興了?”
“嗯……?”
說的話好像是在試探他……動作上進攻性卻有點太強了,梁熠一邊這樣說著,一隻手握住林稚真的腰,嘴唇幾乎要貼上他的了,但那雙薄唇一張一合間卻還在問:“是不是吃醋了?”
林稚真今晚隻喝了可樂,卻莫名有種輕飄飄上頭的微醺感,他感到渾身都有點燙,即便屋裡空調開到了二十度。
然後他囁喏道:“有一點點……”
梁熠摸了摸他的臉,把他的眼鏡摘了放到自己口袋裡,迎上他瞬間變得迷茫的眼神,笑說:“臉紅紅的,眼睛裡好像有水一樣,好漂亮啊哥哥……我好喜歡。”
“……”
“喜歡你。”
梁熠終於貼了過去,含住了林稚真的下嘴唇。林稚真下意識閉上眼,抬手環住了梁熠的脖頸。
那年夏天,林稚真做了有生以來最離經叛道的一件事,他早戀了,而且是和同為男性的好朋友在一起。
他們在假期形影不離,做各種事情時效率都會變低,作業寫到一半本子會被推到一旁,書桌變成上演一場纏綿吻戲的地方。他們和大人一起吃飯時試過在桌底下偷偷拉手,臉卻互相別過去不看對方,只有嘴角強壓的笑意泄露一二分真相。
他們分別時在地理上隔了幾百公裡,心的距離卻更近,他們打更多的電話發更多的信息,形狀像恐龍的晚霞和路邊不怕人的貓咪都是他們能暢談不停的話題。但說得最多的還是要在同個地方上大學,為此梁熠把平時拿來吃喝玩樂的零花錢都拿去請老師補課,事情被家長得知以後大人以為他轉了性,只有梁熠還咬牙切齒說自己不是為了他們。
林稚真在電話裡軟著嗓音說,我知道,是為了我們。
也吵過架,莫名其妙因為一場公會戰的配置而爭論不休,吵著吵著又覺得很幼稚,不知道是誰先笑了一聲,而後別別扭扭地互相道了歉,事情就算過去。
那時他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在一起,直到十八歲那年夏天。
……
如今梁熠問他要一個理由,理由當然不是他那時牽強的一句“不喜歡了”。
林稚真清楚地記得那天,因為工作忙得幾乎從不回家的梁熠的母親行程有變提前回來……當然他們在大人面前一向都是裝成好朋友的樣子,理應不會有什麽問題。
然而楊阿姨把梁熠打發出去買東西後,換下了原來總是對林稚真和顏悅色的臉,單獨把林稚真叫去談話。
她單刀直入地問:“我無意間看到了你們的聊天記錄,還找到梁熠房間裡有一盒拆過而且用了幾隻的避/孕/套,你能跟我解釋一下你們是怎麽回事嗎?”
第二十章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林稚真的思維都生了鏽, 他張了張嘴,一時間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解釋什麽?怎麽解釋?他們談了這麽久,不是沒想過以後的事, 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樣的關系很難讓人——尤其是家人接受, 於是憑著當時有限的認知,想著至少要瞞到出了社會、能經濟獨立以後,到時候再和家裡人攤牌, 說他們在一起很久了,感情很穩定,不是鬧著玩……如果沒被接受,也還有退路。
林稚真開玩笑問要是提前暴露了呢?要是你媽給我五百萬讓我遠離你怎麽辦?
梁熠說那就拿上這五百萬私奔吧。
彼時當作笑談隨口講的話,如今成為殺了他個措手不及的現實。
等林稚真總算準備好了要開口,梁熠的母親楊夢雲女士搶了先, 把他的話又打了回去。
“你太讓我失望了,真真, 阿姨一直以為你是個好孩子, 也一直把你當我自己的孩子看待。我和你媽媽是好友,你每年來這裡我也很開心, 可是你做了什麽呢?你表面上一口一個‘阿姨’叫得嘴甜,實際上你在做什麽呢?”她說,“說難聽點,這就叫不知廉恥。”
“你和梁熠,你們兩個都是,”她在外是精明幹練的職場高層,即便是這種時候也沒有失去風度, 明明說著不堪入耳的字眼,聽著卻還有點雲淡風輕, “對自己的人生負不起半點責任,貪圖眼前的享樂,選了最讓人不齒的路,當同性戀!……我還以為梁熠這幾年長大了懂了點事,結果都是裝的,還是那副德行,他所謂的變化也不是真的有了上進心,只不過是被衝昏了頭腦。”
“我們……”
楊夢雲再一次打斷他:“不用和我說什麽愛情、真心,你們年紀太小,我和你們說不通。我就問你,你們能不能分開。”
林稚真咬著唇,卻還是搖頭。
“OK,”楊夢雲語氣很平靜,“隨你們,你們要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但我會立刻將這件事告知你父母,等會兒我就會把你送回永寧去。然後梁熠的書也別讀了吧,反正我多的是辦法讓他沒法去報道,我們家也不會再給他一分錢,也不用在家裡住了,他從小養尊處優慣了,你猜他被我掃地出門之後能堅持幾天?”
“我不是在嚇唬你,孩子,”她笑了笑,“我說得出就做得到的,因為我不需要一個這樣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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