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可沒什麽錢,平時不上班的時候,也就在舞廳跳跳舞。”吳別的表情意味深長,換而言之,這男的錢是怎麽來的大家很清楚,他又補充道,“聽說要投十來萬呢,一個小職員,一個月頂死天也就千把來塊錢。”
這些日子來,陳顯攢夠了失望,聽到這些消息後,他也能波瀾不驚,甚至覺得以薑英的性格,本該如此。
“你怎麽想的?”吳別試探性問道,他還是擔心陳顯會心軟,還是怕陳顯會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我什麽都沒想,隻想拿回我的錢。”
陳顯異常堅決的態度,讓吳別對他刮目相看,他又詳細跟陳顯說了一下劉進和薑英的現狀。
兩人是偶然認識的,認識過後,便經常在劉進常跳舞的舞廳約會,一個單身男人,和一個老公不在家的寂寞女人,一來二去,兩人便勾搭到一起了。
現在兩人談話都不會背著沈計雪,沈計雪默默聽著,聽完冷不丁來一句。
“他們現在生意還沒做起來,劉進有單位的,肯定還不能完全不指望工資。”沈計雪的言外之意就是,既然有單位,就會有軟肋,薑英能威脅陳顯,陳顯也能威脅她。
吳別一挑眉,上下將沈計雪一打量,隨後又將視線投向陳顯,眼裡除了認同,還有一絲絲的意外,像是在詢問陳顯,沈計雪這小子怎麽會這麽上道。
陳顯無聲搖頭,沒有做評價,只是起身的時候按了按沈計雪的肩膀,安慰道:“小沈,這事有我跟吳別,你在家待著,好好休息。”
沈計雪一頓,陳顯已經表現得夠自然,但沈計雪依舊能察覺氣氛的改變,他看不到,不知道兩人用眼神交流著什麽,只能輕聲答應下來。
“好,那你們注意安全。”
陳顯衝著吳別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往外走了,鐵門一關上,吳別的語氣帶著戲謔,“沒看出來啊,沈計雪這小子心眼子挺多的。”
“在一個小孩面前說這些不太好。”陳顯眉頭微蹙,他不知道心眼子多是一種褒義還是貶義,又怕沈計雪聽到,“走吧。”
等拐下樓梯,確定遠離了沈計雪,陳顯才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他怕我把他趕出去,想方設法地想幫我……”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他總覺得不太好,不是幫他不好,也不是拿回屬於自己的錢不好,而是他覺得沈計雪還小,小小年紀,就得為了生存做一些不符合他年紀的事情,沈計雪活得也挺累的。
筒子樓的隔音並不是很好,就算是關上了兩扇門,沈計雪還是聽到了兩人最後的對話,他跌坐在沙發上,拳頭攥得緊緊的。
他也不想這樣的,但是寄人籬下的滋味沒有人能懂,他現在無依無靠,就算陳顯是個心地善良的大好人,自己依舊過得如履薄冰,他要學著討好人,可他還把握不好分寸,不知道哪個無心的舉動,哪句隨口的話,會惹得陳顯不高興。
正午時分的筒子樓也像是進入了午睡狀態,整棟樓靜悄悄的,只有了知在樹上叫個不停。
窗簾緊閉,少許的陽光透過了縫隙照進客廳,電風扇開著最大擋勉強能扇去房間裡的燥熱,沈計雪不知道坐了多久,全身汗涔涔的,說不上來是熱,還是不熱,夏季特有的煩悶,壓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哐”的一聲,像是有什麽重物砸到了鐵門,沈計雪回過神,這才注意到樓道裡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說話的聲音,氣溫明顯下降,沈計雪猜想,是不是陳顯回來了,他趕忙起身開門。
木門打開後,鐵門再次被撞響,同時還伴隨著小孩嬉戲的聲音,好像不是陳顯,就在這時,一個熟悉且稚嫩的聲音響起。
“住陳顯叔叔家的瞎子出來了。”
沈計雪記得這聲音,是隔壁王嬸的孫子,既然不是陳顯,他想關了門回到房間裡去的,沒想到那小孩忽然發出了咂嘴的聲音。
“我聽我奶奶說,是他死皮賴臉要住這兒的!不害臊,自己沒有家嗎?”
滾燙的陽光直射沈計雪的臉龐,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曬得沸騰起來,汗水從毛孔滲了出來,一層薄汗蓋在他額頭上。
沈計雪仔細去聽,想聽聽周圍的動靜,想聽聽除了這倆小孩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人。
另一個小孩膽子小了許多,不喜歡大人,哪怕沈計雪眼睛看不見,他輕聲跟小胖說道:“我回去了,你自己玩吧。”
小胖不高興了,“你走了我怎麽辦啊?我奶奶還沒回來呢。”
從樓道裡傳來了腳步聲,小孩估計是跑了,沒有搭理小胖,小胖氣得直跺腳,很快將火氣撒在了沈計雪身上。
“臭瞎子,都怪你。”
隔著鐵門,小胖又不能拿沈計雪怎麽樣,只能罵兩句過過嘴癮。
沈計雪面無表情,像是聽不到一樣,等小胖罵完了,才不鹹不淡來了一句,“你爸媽呢?怎麽不見你爸媽?”
住這兒這些日子,沈計雪就算是足不出戶,也對左鄰右舍有點了解,隔壁王嬸家,他兒子跑船早跟媳婦離婚了,家裡現在剩王嬸這個當奶奶的在小胖。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沈計雪聽到了小胖呼吸加重的聲音,他繼續道:“你爸媽不要你了。”
“你胡說八道!”小胖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聲音還帶著哭腔,“你爸媽才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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