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厲潮很好哄,只需要宋時眠一個親親就能安安靜靜地待一路。
回來的時候沒有堵車,不到四十分鍾兩人就到了新家。
代駕司機看了眼手底下這輛絕對不超過二十萬的大眾,又看了眼眼前這棟坐落在市中心帶院子的獨棟小公寓,在黑夜裡曬幹了沉默。
職業操守讓他選擇默默閉上嘴,拿著錢離開了這個他這輩子也住不上的地方。
哪怕喝了酒,厲潮的步伐依舊很穩,穩妥地將宋時眠牽回了家。
客廳的燈光是柔軟的橙黃,落在青年頭頂,連柔軟的發絲也帶著暖洋洋的顏色。
他摸了摸厲潮的頭,像對一隻大狗一樣誇讚,“很棒。”
厲潮聽了很開心,把頭埋在頭的頸窩,聲音發悶,“一直都很棒。”
他那麽大一隻,宋時眠單薄的身軀有些承受不住,沒忍住往後踉蹌了兩步。
男人於是便順勢摟著他的腰,輕輕一帶,瞬間跌落到旁邊的沙發上。
宋時眠被砸得腦袋有些發蒙,神思還沒緩回來,舌尖就先被勾了過去。
厲潮壓著他,親得很溫柔,濃烈的酒氣通過口齒渡了過來,恍惚間,宋時眠甚至覺得他也醉了。
親了好一會,厲潮才放開他,不過姿勢到沒怎麽變,強勢的將人擁在懷裡,寬闊的脊背將下面的宋時眠檔了個嚴實。
“喜歡眠眠。”
他又親了口,如是道。
宋時眠輕輕吸了口涼氣,覺得自己的嘴巴又疼又麻。
喝醉的男人要比平時更容易表達自我,也更聽話得多。
於是宋時眠趁機問他,“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厲潮又把頭埋在頭的頸肩,吮了吮頸側的嫩肉,聲音含糊不清,“很早很早就喜歡眠眠了。”
宋時眠摸了摸頭的頭,選擇縱容,“那我問你問題,你會回答我嗎?”
男人思考了瞬,抬起頭,“要親親才可以。”
宋時眠毫不猶豫地在他臉上親了口。
“親了,我可以問了嗎?”
似乎沒想到這個親親這麽快就結束了,厲潮有些懵,“不是這種親親……”
宋時眠道,“你又沒說哪種,我親都親了,你難道要說話不算話?”
他指責的話一出,厲潮不情不願的同意了,“好吧,你問。”
宋時眠立馬道,“你為什麽要在家裡安監控?”
“害怕眠眠受傷,我得看著你。”
宋時眠愣了下,“為什麽會害怕我受傷?”
男人道,“這是下個問題了。”
宋時眠,“……”
可惡,無良奸商!
“這回親親要伸舌頭。”
宋時眠,“……”
他的舌頭被咬了又咬,吃了又吃,厲潮終於覺得滿意了。
他直起身子,把被親得面色坨紅的宋時眠抱起來塞懷裡,手掌沿著他的腿往下,撈起他的褲腿。
夏天的布料輕薄,很容易就讓他把長褲掀到了膝蓋上面。
長年不見光的皮膚在燈光下很白,所以也就顯得膝蓋上那層肉粉色的疤印很明顯。
厲潮的指尖在那塊疤印上按了按,明明過去了這麽久,傷早就好了,可他卻像怕他疼一般,按得很輕,聲音暗沉發悶。
“你看這裡就是,因為我不在,眠眠受傷了。”
疤痕太過於刺眼,厲潮自虐般的盯著看了很久。
“你會怪我嗎?”
如果不是厲潮忽然掀起他的褲腿,宋時眠都快忘了他還有這麽一塊傷痕了。
其實不是忘了,只是他潛意識裡不想記起這些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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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總愛歌頌苦難。
可有時候作為苦難本身,宋時眠並不想被人歌頌。
他想不明白,世上正常的人千千萬,為什麽非得是他?
比起在苦難裡涅槃重生,他更想知道,為什麽苦難專挑他一個?
可不是所有問題都有一個結果。
那年的冬來得好早,不過十一月,A市就落了第一場雪。
白茫茫的,刺得他眼睛疼。
醫生說,“抱歉,我們盡力了。”
於是那白也消失不見,無盡的黑暗爬了上來。
其實宋時眠沒看見冬日那縷久違的陽光。
他站在醫院門口,仰著頭,眼皮能感覺到陽光微冷的溫度,可眼睛只能瞧見一點模糊的光暈。
黑暗無邊無際。
他想,他再也看不見了。
比失去光明更可怕的是,他曾經擁有過光明。
甚至就在昨天。
趙廣安慰他,“不過是眼睛看不見而已,人總要向前走的。”
是啊,人總要向前走的。
他獨自一個人第一次向前走就從不到三米的階梯上狠狠的摔了下去。
膝蓋火辣辣的痛,鮮血濡濕了他的褲子。
在黑暗裡,他甚至連導盲杖都摸不到。
宋時眠第一次思考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愛他的父母不在了,舅舅和舅媽短暫的照顧過他又奔向了自己的生活。
他成了無根的浮萍,孤零零的一個人飄蕩在世間。
他試圖找到讓他活下來的理由。
答案是沒有。
這是一道無解的題。
……
膝蓋上的觸感將宋時眠從回憶裡拽了出來,他縮了縮腿,想避開厲潮的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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