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潮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輕笑了一聲,“學長真是好記性,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記得。”
宋時眠也笑了,“沒辦法,這麽多年了,只有他家的雞公煲讓我念念不忘,哪怕畢業了都還想著。”
他們跟著人群上了樓,來到賣雞公煲的窗口,點了一個雙人份的雞公煲。
賣雞公煲的小哥在他們面前支起砂鍋,濃鬱的香氣伴隨著燒開的湯底蔓延開來,宋時眠嗅了嗅鼻子。
“我還以為我們以後都沒有機會像普通的學長學弟一樣聚在一塊吃東西,沒想到兜兜轉轉,這個看似難以實現的願望,竟然在今天實現了。”
厲潮站在他身後微微側著臉,眼神落在他身上,“其實我們在一塊吃過的,只不過……”
他往後撤了一步,轉過身,對著身後的座椅,“只不過那時候你坐在前面,而我坐在你後面。”
那時候,他卑劣的慶幸青年的眼睛看不清,所以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小哥把煮好的雞公煲放在面前的托盤裡,宋時眠端起托盤正對著厲潮,“那現在……我可以有幸邀請你和我一塊兒共度午餐嗎?”
站在他對面的男人緩緩笑了,眼底的溫柔仿佛將外界的冷空氣都隔絕了。
“那是我的榮幸。”
吃完後,宋時眠拽著厲潮去了教學樓。
當看見他拽著自己進了間大教室的時候,厲潮的臉上露出幾分詫異的神情,他在門口停住腳步,連帶著走在前面的宋時眠身形被他拽住停滯不前。
他回頭向厲潮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而對方則微微抿著唇,“帶我來這裡幹什麽?”
宋時眠忽然一個用力拽了他一把,對方一時不察,被他拽得猛地向前趔趄一步。
“來教室還能幹什麽?當然是上課了。”
“可是我們沒有……”
“沒有可是。”
不等他說完,宋時眠就將他一把拉了進去。
這是一節公共大課,階梯教室裡坐滿了學生,每個專業的人都有,大家誰也不認識誰。
他們來的時候並不算太晚,靠後幾排還有幾個空位,但宋時眠沒去。
他抓著厲潮的手,帶著他直奔第一排。
就跟他之前上課時每次坐的位置一樣。
只不過不同的是,他們的位置由兩端變成了緊靠在一起,橫貫在兩人中間的銀河頓時消失不見,兩顆彼此遙望的星終於靠在了一起。
老師站在講台上調試麥克風的聲音,底下的同學嘰嘰喳喳吵成一片。前排除了他倆沒什麽人,他們周圍空蕩蕩的,無形的空氣將他倆單獨隔成了一個世界。
公共課都沒什麽學生認真聽講,快要退休的老教師站在上面慢吞吞地念著PPT,拖長的音調,再配著外面霧蒙蒙的陰冷天氣,催得人昏昏欲睡。
脫離校園生活好幾年的宋時眠聽了一會,沒忍住把腦袋枕在手臂上眯了過去。
他的本意是想跟厲潮上一堂課,彌補一下他們大學生活沒有說過話的遺憾。沒想到二十分鍾過去,遺憾有沒有彌補不知道,他自己倒是睡得格外香甜。
等到被厲潮叫醒的時候,宋時眠整個人都是蒙的,瞧著跟前的黑板,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這時候已經下課了,教室裡的學生走了大半,偌大的教室顯得空蕩蕩的。
宋時眠揉了揉發麻的手臂,難得的有些愧疚,“我其實就是想眯一會兒來著,沒想到睡過頭了。”
厲潮在旁邊沒有動,黑色的風衣在冷白的燈光下顯出一種冰冷的色澤,但他側過來的臉卻是溫柔的。
“不用感到抱歉,其實這樣我很高興。”
他看著他,像是透過這張臉看見了幾年前那張更為青澀的臉龐。
可能別人都不知道,在大家眼裡厲家那位金貴無比的太子爺,其實習慣了仰望。
他的前半生都用來仰望和追逐另一個人的存在。
在他眼裡,他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他需要很努力、很認真才能夠勉強追上他的腳步。
可今天一起坐在這裡時,他才知道,原來那座高不可攀的山,那抹他觸不到的月光,其實也跟尋常人沒什麽區別。他也會犯錯,也會在課堂上偷偷打盹。
他好像沒有他想象的那麽遙不可及,甚至只要他……
想到這裡,厲潮的手指動了動,伸手抓住了宋時眠。
甚至只要他肯主動一點,就能抓住他。
在青年有些疑惑的目光下,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
——看,我抓住你了。
……
上完課後,他們漫無目的地在學校裡閑逛。
天空開始下起小雨,校園的主乾道裡空蕩蕩的沒什麽人。
宋時眠攏著手對著嘴哈了口氣,靜靜地看著前方,“我有點後悔,當初那場辯論賽我應該去的。”
厲潮的腳步頓了一下,“為什麽這麽說?”
“我也不清楚。”宋時眠笑了笑,“可能是想更早一點認識你吧,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讀大學的時候是什麽模樣的。”
其實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至少通過別人,他多多少少了解一點厲潮。一個在他跟前完全不一樣的厲潮。
他們這些行為說是在治病,其實更像是將當初那些缺失的遺憾一點點填補上。
在宋時眠的設想裡,他們估計要在這個學校裡耗費許多時光,才能解決厲潮身體裡的另一個副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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