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孟允柯平時戴的那條。
梁思眠愣了愣,孟允柯雙手拉著圍巾兩頭,輕輕一拉,將他帶到自己面前。
梁思眠與他離得很近,訝異地抬起頭時,鼻尖差點碰到他的嘴唇。
孟允柯笑了笑,把圍巾圍好,柔軟的布料裹住他的臉頰。
“別著涼了。”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
圍巾上殘留著孟允柯身上淡淡的花香,像是被他抱在懷裡一般。
梁思眠恍惚地點點頭,耳根滾燙,逃一般出了門,和母親一起進了電梯。
孟允柯笑盈盈地站在門口,目送母子倆進電梯。
電梯門關,孟允柯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轉身回到臥室裡。
他環視著整潔的臥室,走到床邊,掀開從床沿垂下的床單一角,俯身朝床下看去,伸手摸索。
片刻過後,他從裡面拖出了一個行李箱。
電梯從五樓到了一樓,梁千琳走出電梯,疑惑地拉了拉梁思眠的胳膊。
“怎麽了,魂不守舍的,”她有些擔憂,“小眠,今天去醫院的時候,一定要告訴醫生你嗜睡的事,知道嗎?”
梁思眠隨口應了一句,把通紅的臉頰埋進圍巾裡。
回家的路上,梁思眠始終一語不發,清冷的臉上卻一直掛著一抹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梁千琳雖然不明白其中緣由,但也暗自替他高興。
“小眠呐,你和你的小孟店長一起住多久了?”她問。
梁思眠回過神,“有幾天了,他家……暫時沒法住人,過段時間就搬回去了。”
梁千琳感歎了一聲,“他現在還沒成家吧?一個人住,也是很辛苦。不過他成熟又穩重,以後肯定能找個很好的女孩子。”
梁思眠隨口應了一聲,轉頭看向路旁行人,並不想聽母親說這些。
“昨天我幫你收拾廚房的時候,他還來幫忙呢,”梁千琳並未察覺兒子的異常,繼續說,“他真是很細心,一點點小紙屑都注意到了,還幫忙收拾乾淨呢。”
他們走到公交車站,梁思眠聞言愣了愣,轉回頭。
“紙屑?”
梁千琳湊到站牌前看回家的路線,梁思眠愣怔地站在原地,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我想先回去一趟。”他忽然說。
梁千琳滿臉疑惑,“怎麽了?是忘拿藥了嗎,沒關系,醫生那裡都有電子病歷的。”
“不,不是,”梁思眠有些慌神,“是別的東西……”
他正說著,公交車卻已經緩緩駛入站台。
“算了,車都來了,”梁千琳拉著他的胳膊上車,“反正你明天就回去,不著急現在拿。”
梁思眠欲言又止,隻得跟著母親上了車。
今天的行程是去醫院開藥,然後回家拿冬季穿的外套。
正值休息日,醫院裡擠滿了人,梁思眠坐在冰冷的金屬座椅上等待叫號,母親站在樓道裡,不停地接打電話。
他心中依舊想著母親早上無意間提到的“紙屑”,但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有些思慮過度了。
家裡早就做過大掃除,不會有遺漏的。
等了片刻,廣播裡響起他的號碼。
梁思眠看了一眼還在打電話的母親,自己拿著單子往診室裡去了。
明亮的室內,坐著一位留著長發的中年女人,胸牌上掛著她的名字:孟玉。
那是他認識了幾年的精神科醫生。從他高中失眠並且吞服過量的藥物到現在,都是這位醫生在負責他的診斷和開藥。一般精神科的醫生隻負責詢問症狀和開藥,但孟玉與梁思眠相熟,偶爾也會與他多聊幾句。
孟玉抬起頭,見到梁思眠進來,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
“小眠,我們又見面了,”她在電腦上敲敲打打,“能見到你按時來複診,我很高興。”
梁思眠在她對面坐下。
“上次你來急診正巧我不在,最近狀態怎麽樣?”孟玉問。
“……好多了,”梁思眠說,“能睡著,雖然時間很短。”
“還會驚恐發作嗎?”
“沒有。”
“記憶力呢?”
“就那樣吧,以前的很多事有點記不起來了,但是日記我有好好寫下去。”
孟玉從電腦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我推薦你去做心理谘詢的事,你是不是又忘了?”
梁思眠目光躲閃,別過臉。
“不想去。”
“為什麽不想?”孟玉摸了摸下巴,靠在椅背上。
梁思眠低下頭,雙手交叉握在一起。“沒有為什麽,我覺得我這樣就挺好的。”
“好吧,”孟玉繼續在電腦上記錄他的病情,“我只是作為醫生給你一些建議,如何做,是你自己的選擇。”
梁思眠點點頭,沉默著沒說話。
幾年前,他被失眠嚴重困擾時,就是孟玉醫生推薦他去聽助眠音頻。雖然那時候asmr還不算熱門,但孟玉醫生的建議很有用,他也是在那時接觸到了孟允柯的直播。
孟玉醫生一定沒想到,當年隨口的一句話,會讓他過上現在的生活。
安靜的診室裡,只有鍵盤發出的敲擊聲。
半晌,孟玉停下記錄的動作。
“小眠,上次你進了急診是因為什麽,你還記得嗎?”
她看向梁思眠,梁思眠卻依舊沉默著,不願意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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