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霽把照片拿在手上,“啊”了一聲,又說:“你還喝啊?對你的膀胱和腎好點吧。”
符蘇說:“謝謝,我膀胱和腎都挺好的。”
又問:“你怎麽猜出來的?”
汪霽道:“汪奕揚都說了是照相館拿來的了,不是照片還能是什麽?真要是別的東西我也不好意思這麽直截了當問你了,那不覬覦你隱私了嗎。”
符蘇說:“萬一是我隱私的照片呢?”
汪霽抬頭看他一眼:“怎麽,你還能找汪奕揚給你洗裸照啊?”
符蘇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笑了一聲:“啊,不然你以為我那一櫃子設備買來幹什麽的,拍風景用不了那麽些。”
“拍風景用不了,拍你的裸體就用得了了是吧。”汪霽嘴上和符蘇玩笑,眼睛還盯在照片上頭。
“別這麽低頭,頸椎要不要了。”符蘇拿指尖點點他脖子。
依言抬起頭,汪霽索性把照片摞了裸,背靠著沙發坐正了,一張張地翻看。
剛才散著還不覺得,此刻全部拿在手裡就感覺出厚度了,明明覺得自己回來還沒有太久,和符蘇熟悉起來也沒有太久,但真把照片洗出來拿在手上,一隻手差點沒捧住。
照片太厚一遝,捧得他指骨疼,於是他看完一張就遞給符蘇,照片有些是符蘇當他面拍的,有些他已經想不起來符蘇是什麽時候拍的。
他拿著那張香椿炒雞蛋問:“這張你什麽時候拍的,我怎麽沒印象?”
符蘇想了想,說:“你切麵包的時候。”
汪霽盯著照片仔細看,還從茶幾下面翻出來眼鏡戴上了,他近視度數不高,平時看書的時候才會戴。
看了兩眼果然在照片右上角看到一點模糊的身影,符蘇正好拍到他站在烤箱旁邊的一截腰。
“那這張呢,你偷拍我?”
照片是在符蘇車裡,汪霽坐在副駕,懷裡抱著一筐子剛摘的桑葚,手上還捏著根雪糕的棍兒,腦袋抵在車窗上閉眼睡著了,從符蘇拍照的角度能看得到他垂下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
符蘇說:“偷拍嗎?我光明正大拍的,手機沒靜音,拍的時候可響了,那樣你都沒醒,本來說回來的路你想開,我都開到你家門口了,喊你你還不願意起來。”
那天摘完桑葚又熱又累,汪霽和符蘇上車後在車裡吃雪糕,符蘇選了個甜筒慢吞吞咬,汪霽拿了根綠色心情兩口啃完了,啃完等符蘇的時候直接就睡了,少見得睡得很熟,符蘇後來把車停在他家院門外,就那樣開著空調停了半小時汪霽才睜眼睛。
照片的意義大概就在這裡,現在翻看著,那些一起經歷過的當下覺得稀松平常的時刻又會重新浮現在眼前。
這些照片大多都拍的是食物,都是兩個人一起吃的,還很多是吃了一半的,不過他們吃東西都很講究,吃了一半拍出來也不覺得不好看,東西哪怕咬了幾口也還是規整的,反而更添一點尋常煙火氣,靜著的照片看著也都像是能動起來。
而食物之外,鏡頭四角或者是有些虛化了的背景裡,總能找到汪霽。露出來的一點透著笑意的側臉,伸手夾菜時突起的腕骨,佔比或多或少,但都有他,和食物一起被框在符蘇的鏡頭裡。
鏡頭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這樣拿著照片在手上,汪霽看著邊邊角角的自己居然有一種奇異的陌生,他也是此刻才注意到,原來自己手指很長,左手食指的第二個指節上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
從春天到夏天,待看到最後,符蘇的手裡捧滿了,汪霽指尖只剩下一張。
這一張清晰度高了很多,汪霽把照片豎著擺正,是那天在符蘇家的花園裡,符蘇拿著相機拍下的他。
天朗氣清,整片牆的綠葉藤蔓流動如瀑,數不清的薔薇花在他身後搖搖欲墜,他回過頭,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臉上落下光影,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的眼睛都仿佛沾上了明光。
符蘇的鏡頭第一次不是對著風景,而是對著人按下快門拍下的照片。
汪霽把這張照片拿在手裡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符蘇在他旁邊開口:“照相館的小姑娘是不是偷偷p圖了,怎麽感覺和那天我在鏡頭裡看到的不太一樣。”
汪霽轉頭和照片上一樣睜大眼,他眼睛平時看著雖然大但沒那麽圓,弧度是柔和的,但此刻睜大了就顯得圓,瞳仁又大,是真正的葡萄眼:“哪兒不一樣了,我分明就長這樣。”
符蘇看著他笑。
汪霽也笑:“是不是?我本來就長的挺好看的。”
“是,”符蘇說,“前面的照片看兩眼就拿給我,唯獨這一張看了這麽長時間,長得不好看能這麽舍不得麽?”
汪霽手上拿著照片騰不出空,拿手肘碰了碰他:“少逗我,拍得真挺好的。”
他曲起手肘,手肘上被叮的兩個蚊子包露出來,微微有些紅腫,符蘇低頭看見了,問他:“藥箱呢?”
汪霽還在看照片:“電視櫃下面。”
符蘇起身去拿藥。
汪霽坐在沙發上,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一天天的都沒反應過來,現在看著照片才覺得……原來都這麽久了。”
一晃眼,竟然也從春到夏,小半年就這麽過去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和符蘇,居然也已經認識這麽長時間了。
符蘇單膝跪著在找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遠了沒聽清,他沒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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