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懷邈和區域管制聯系確認了航路和航向之後,向窗外看了看。雲層像麵包似的,一塊接一塊堆在下方,太陽一點不吝嗇它的光芒,曬得季懷邈揉了揉他頭髮。
吳機長笑他:“帥哥也擔心脫發啊。”
“擔心,可擔心了。”季懷邈說的委屈巴巴的。
乘務長按鈴,吳機長看了眼監控,給乘務長開了門。乘務長問他們仨喝什麽,季懷邈要了杯咖啡。
見駕駛艙裡三個人神情都挺輕松,乘務長跟吳機長說:“收到了一本飛行log,機長給填下唄?”
吳機長接過,翻了翻,笑了下說:“懷邈填吧。”
飛行日志傳到了季懷邈手上,他看到名字,笑了。
“阮爭先、阮林感謝你們提供的服務”,是阮爭先的字,季懷邈認出來了。
阮爭先以前在單位是做文字工作的,寫得一手好字,季懷邈記得小時候家裡的春聯,都會請阮爭先幫忙寫。
“好,我來填,飛機你操縱、你通訊。”季懷邈說。
吳機長應聲後,季懷邈拿出筆,認真地寫了起來。
阮爭先的飛行日志做的比較簡單,就是寫基本信息,季懷邈很快就填完了。
剛想和客艙通訊,季懷邈又收回手,把本子打開,想了想,在阮林的名字旁邊,畫了一顆小扣子,又畫了一朵小花。
畫完,季懷邈吹了吹本子,怕筆跡不乾似的。
季懷邈和客艙通訊,叫來了3號乘務,把本子交給她。姑娘拿著本子正準備走,季懷邈又喊她:“麻煩你給送日志的男孩和他旁邊的老人,送條毯子。”
“行,沒問題。”
吳機長笑他:“這麽上心?”
“這本子的主人,是我們在機場瞧見的那爺倆。”季懷邈笑著說。
飛行日志送回阮林手上的時候,他打起了瞌睡。空姐把本子和毛毯遞給阮林,笑著說:“填好啦,機長還說給你們送條毛毯。”
阮林感激地看著她,怕自己聲音小,加大了音量說:“謝謝你們!”
阮爭先把本子拿過去,打開看起來,看到機組簽名時,他樂了:“原來這班飛機是小邈飛的啊。”
一聽這話,阮林的瞌睡蟲徹底沒了,他趴過去,果然在“副駕”那裡,看到了季懷邈的簽名。
“喲,還給你畫畫了。”阮爭先把本子塞到阮林手裡。
阮林看到自己的名字旁邊,有一朵小花,還有一枚扣子。阮林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然後又突然坐直,把本子合上。看了看兩邊,發現沒人在看他,就把本子重新打開,又看了幾眼。
本子上的其他信息,阮林看不太懂,他就認得季懷邈畫的畫。
飛機發動機產生的巨大噪音,好像也遠了些,阮林把本子抱在懷裡,蓋上毛毯,閉目養神。
阮林還是忍不住微笑起來,雖然他看不到季懷邈開飛機的樣子,但他知道季懷邈就在他不遠的地方,這種感覺,讓他既開心又安心。
飛機下降時因為氣流產生了持續的顛簸。阮林和阮爭先在機艙裡晃悠,季懷邈在駕駛艙裡晃。
蹭著肩膀上的安全帶,季懷邈覺得不太舒服,他伸手揉了揉胸口。
吳機長吐槽道:“這機場選址真是絕了,就沒有一次過來不顛的。”
觀察員插了句:“有時候專家會乾些我們普通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看到跑道兩側兩紅兩白的PAPI燈,指示飛機處在正確的下滑道內,季懷邈繼續操縱飛機進近,降落在跑道上。
飛機大概又滑行了七八分鍾,停下來。等飛機停穩後,阮林才解開安全帶。旁邊有不少乘客已經不耐煩了,站起身拿行李。阮爭先不著急,於是阮林和他一起等著乘客快走完了才起身。
阮林心裡其實在琢磨,磨蹭一會兒,看能不能等到季懷邈。
阮林和阮爭先走到艙門口,空姐微笑著祝他們旅途愉快時,駕駛艙門打開了。
阮林一抬頭,正對上季懷邈的眼睛。
季懷邈穿著白襯衫,打著領帶,胸前掛著工作胸牌,肩上是三道杠的肩章。
工作狀態的季懷邈,阮林是第一次見,阮爭先也是。
阮爭先笑著說:“小邈啊,飛得不錯。”
季懷邈放松下來,也笑了笑,說:“我送送你們。”
送也送不了幾步,季懷邈還有工作,不能離開太遠。
於是他們站在艙門口聊了幾句,阮林問他:“你還要繼續飛嗎?”
季懷邈說:“一會兒再飛回津連港。”
“行啦,你去忙吧,過幾天見。”阮林朝季懷邈揮了揮手。
季懷邈點點頭,目送祖孫倆離開。阮林沒走出幾步,又轉過身走回季懷邈面前,說:“伸手。”
順著阮林的話,季懷邈看向自己伸出來的手,阮林把一塊紙懷表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後微微低頭笑了笑,接著轉過身,飛快地走了。
季懷邈抬起手,捏起那片紙。他看出來,這懷表,是阮林自己畫的,畫在了剛才那本飛行日志上,然後又撕了下來。這懷表有個圓圓的表盤,上方和阮林爺爺那塊老懷表一樣,也帶著根鏈兒。
看起來,阮林是想沿著懷表的輪廓撕,但是好像不太成功,撕得凹凹凸凸的。但這一點不妨礙季懷邈心裡的喜悅。他返回機艙,從自己的行李箱裡拿出跟著他走了許多年的飛行筆記本,把小懷表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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