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談不攏了,可能還會打架。有次阮林被抓花了臉,哭得震天響。打那之後,一見苗頭不對,季懷邈架著阮林就走。
阮林上小學時,阮爭先牽著阮林的手,指指季懷邈說:“聽哥哥的話,上學別亂跑。”
“好!”阮林答應得挺好,但是去學校的路上,總還是想掙脫季懷邈的手,東晃晃西晃晃。
那時,季懷邈就把阮林的手抓得緊緊的。直到把他送到一年級的班級裡坐好前,季懷邈都不會讓阮林跳出自己的視線范圍。
童年多快活啊,不憂愁生計,不擔心未來。日子悠長,煩惱短暫。
那兩年,季懷邈忘了自己的孤獨,不再去想自己的父母為什麽和別人的不一樣。
他喜歡和阮林一起玩,盡管他不說。阮林雖然年齡小,但是主意大,還總喜歡逗他。
阮林的父母也不在白雲巷,這讓季懷邈覺得自己和阮林,比跟別人更親近一些。
長大之後發現,兩年的時間,也是一晃而過。但寶貴的記憶,不會淡去,會永遠刻在心上。
而今天,阮林坐在陽台的小板凳上,看著季懷邈,仿佛又看見了九歲的他。
那個被丟下,孤獨又無助,卻要硬撐堅強的季懷邈。
他們長大了,懂得如何去形容更多的情緒。此刻的阮林歎了口氣,心都要碎了。
阮林慢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季懷邈的肩頭,輕輕揉了揉,喊了聲:“哥。”
和多年前一樣,季懷邈聽到他的聲音後,抬起了頭。
可這一次,季懷邈發紅的眼睛裡,閃了點淚。不明顯,他在抬頭的同時,立刻扭過頭去。但那點晶亮,還是被阮林捕捉到了。
阮林心裡的弦,被扯斷了。他知道,自己惹事了,惹了個大事。阮林抬起右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季懷邈回過頭,愣愣地看著他。
“哥,我錯了,大錯特錯了。”阮林認真地說。
季懷邈眨了眨眼睛,在阮林又抬起手時,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能傷害自己。為了我,也不行。”季懷邈沉聲說。
阮林沒想到,自己就是來拿個東西,卻碰見這樣的季懷邈。他又有些慶幸他來了,不然他還陷在自己的邏輯裡,擰巴著。
“你回家吧。”季懷邈站了起來,抹了把眼睛,“天快黑了,再晚我不放心。”
阮林仰起頭,神色很著急:“我…”
他又沒憋出來話,他想說“這就是我家”。但是現在的他,可沒什麽底氣這麽說。
季懷邈好像又恢復了平日的狀態,只是亂糟糟的頭髮和胡子讓他顯得沒那麽幹練。他看著阮林說:“我們都不是衝動的人,我知道你不是在鬧什麽情緒,所以我尊重你的想法。”
天空傳來一陣轟鳴聲,季懷邈抬頭看了眼飛機,繼續說:“我後天就要開始飛航線航班,開始左座經歷。因為有夜間航段要求,排班和以前不太一樣,外站過夜多很多。”
阮林忙不迭地點頭,輕聲說:“好,好,我知道。你注意身體,我不會老煩你的。”
聽到這句,季懷邈皺了下眉頭,但他很快變了臉色,沒再說什麽。
回到家的阮林,呆呆地躺在床上,捂住腦門,覺得這兩天可是過得有點驚心動魄。
阮爭先說他矯情他認了,他現在在想,怎麽才能把季懷邈哄回來。
為了聽聽建議,第二天上午,阮林給胡誠野打了個電話。他誠哥敞亮,正開著會呢,讓匯報工作的人停下,專門走出會議室聽阮林說話。
聽明白之後,胡誠野把手機拿開一點,憋著笑。接著,他跟大哥哥似的寬慰了阮林幾句,說:“哎呀,老季我還是知道點的。他心重,他這把你放心尖兒了,你不論說啥,他都會往心裡去。”
阮林摳著手心:“哎喲,這可怎麽辦啊?”
胡誠野清清嗓子,這邊的阮林立刻坐直了,想聽他的高見。胡誠野說:“好好哄他呀。”
本著“季懷邈的八卦絕不能放棄”的念頭,胡誠野執著地給季懷邈打了個電話。季懷邈加機組飛去別的城市,落地之後才給他回過來。
這時候,胡誠野已經在酒桌上了,三杯悶下肚,他指著手機跟客戶說:“這我最好的兄弟,跟老婆鬧別扭了,讓我支招呢,這電話我必須接。”
“哎我說,你也別太冷著人家。”胡誠野說,“我聽著小老板可著急了。”
季懷邈立刻回答:“我知道分寸。再說了,我自己媳婦兒,我哪舍得。”
“哎,這事兒吧,是我倆之間一個坎兒。”季懷邈說,“扣子其實挺敏感,他能跟我這麽說,說明情緒積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自己要緩緩,也得讓扣子真的想明白。”
季懷邈上了出租車繼續說:“老胡,你信嗎,我和扣子,就是誰也離不開誰。”
胡誠野琢磨過勁兒了:“合著你已經不生氣了?”
季懷邈笑了笑,胡誠野又問他:“那你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演的啊?”
“那不能。”季懷邈說,“咱又不是演員,演不了那麽逼真。只能說,一小部分吧。”
胡誠野吸了口氣,說:“你倆這是鬧分手鬧出家門,跑我這兒秀恩愛呢是吧?”
想了想,季懷邈沒否認,他抓抓頭髮說:“你給扣子出的主意倒是不錯,這次沒出歪點子,進步了啊老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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