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談話,越平和,阮林越難受。
“我喜歡季懷邈。”過了好一會兒,阮林憋出這麽一句話。
阮林的聲音不高,卻不抖也不顫,足夠阮爭先聽清楚。
阮爭先吐了口濁氣,早上齊老太太來,他就憋著這口,他存著私心,想著會不會是季懷邈忽悠阮林。
阮爭先倒不覺得季懷邈能強迫得了阮林,但季懷邈有季翔那麽個不靠譜的爹,阮爭先甚至暗想,希望季懷邈這次隨了他爹。
但事實,與阮爭先想的完全不一樣。自己孫子是不是胡來的人,他還是知道的。
阮爭先看著阮林,緩慢地說:“我不會跟你爸媽說。但是這事,我不同意。”
像是不意外,阮林癟癟嘴:“七奶奶也這麽說。”
“爺爺,這句話說了你可能得生氣,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不開玩笑,我喜歡季懷邈,想跟他好好過下去那種喜歡。”阮林一口氣說完,生怕被阮爭先打斷。
“喜歡,喜歡,我聽這倆字就頭疼。”阮爭先急了,聲調高了起來,“喜歡能當飯吃啊?”
阮林點頭:“能,我跟他談戀愛之後,飯都吃得香了。”
“你做飯更香。”阮爭先氣鼓鼓地說。
話題被阮林帶偏了,阮爭先拍了下桌子,倒是不重。他清了清嗓子說:“你倆也不能結婚,也不能生孩子,老了怎麽辦?”
“到時候,再說唄。”阮林輕巧巧的回答,讓阮爭先火更大了。
阮爭先站起來,一錘定音:“去去去,收拾東西跟我回老家。”
阮林愣了下:“我還得弄民宿和鹵味店呢。”
“讓你爸媽管幾天,天塌不下來。”阮爭先擺手,“快去收拾東西。”
“我爸做不好鹵湯的。”阮林還想辯白。
阮爭先瞪他:“打視頻,你跟他一味一味料說,他是我兒子,我看他還沒笨成那樣!”
“我還要給學生上課呢!”阮林又說。
阮爭先指著他:“會不會線上教學啊!我都懂!”
坐在回老家的中巴車上,阮林這才回過神,爺爺這是和齊奶奶商量好了,把他和季懷邈從空間上分割開。
雖然沒被打沒被罵,但阮林知道,他們這是把這倆老人,真惹急了,不然也不會想出這麽個大家都無奈的招兒。
阮浩和林育敏嚇一跳,不知道阮爭先為啥急吼吼就要回去。等有空,可以讓阮浩把他們送回去。
阮爭先說家族裡一老太太快不行了,得回去看看。家裡親戚多,阮浩也記不住,阮爭先說是就是吧。
季懷邈收到阮林消息時,正在西北一個小城的機場裡做繞機檢查。他喝了一大口風,風裡,還有點沙子。
他跑到洗手間漱完口,趕緊給阮林打電話,彩鈴剛唱了兩句就被掛了。
季懷邈沒再打,過了會兒收到阮林消息,說阮爭先在旁邊。
季懷邈回到駕駛艙,他抹了把臉,穩住情緒,熟練地給機長匯報飛機情況和油量。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季懷邈告訴自己。
這個機場季懷邈是第一次來,他打了張機場通播出來,做個記錄,下次再飛也能用上。
等放行通知的時候,公司簽派打來電話,說他們這套機組今天最後一段取消了。
季懷邈聽完後回答:“好,那您幫我訂票吧,我加機組回家。”
機長第二天的出發地有些遠,季懷邈說完,他接起電話和簽派商量起來。
飛機在轟鳴中駛入高空,在地面時灰蒙蒙的天,飛越雲層後,變藍了許多。
季懷邈看著遠處繚繞的雲朵,如果阮林在飛機上,一定會把它們形容成各種各樣可愛的動物,小馬小鹿什麽的。
但是對看了太多雲太多藍天的季懷邈來說,雲就是雲。雲裡面複雜的天氣讓他頭疼,根據氣象雷達和管制引導躲避天氣時,他可是得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
落地之後,季懷邈從飛行箱裡摸了幾塊糖留在座位上,給待會兒上來的機務大哥吃。這糖是阮林給他裝的,說是小時候吃的那種。
拉著行李箱,季懷邈把帽子摘了拿在手裡,走得飛快地去辦登機手續,一路上引得不少人扭頭看他。
坐上飛機,他把外套脫了,肩章取下都收到行李箱裡,靠在座位上狠狠捋了捋腦門汗濕的頭髮,長舒了口氣。
回到津連港,他拉著箱子,如常地回家吃飯。姥爺挺驚奇:“扣子不在家,你就回來找飯,你還挺會過。”
姥姥恨不得踹姥爺,瞪了他好幾眼,把姥爺瞪得心裡發毛,摸不著頭腦。
給季懷邈盛了飯,姥姥觀察著他的神色。季懷邈看向姥姥,笑了下,繼續扒飯。
季懷邈的飯量跟往常比,一點沒減,姥姥給他剩多少飯菜,他都吃完了,姥姥一時不知道這孩子是心大還是把事情都憋心裡。
姥姥試探地問:“你,沒事兒?”
“啊,姥姥,扣子今天不在,你放心吧。”季懷邈瀟灑地回答。
姥姥聽他這麽說,覺得瘮得慌,趕他走:“快走快走,回你那兒去吧。”
拍拍椅子,季懷邈起身真走了。他要走,姥姥又攆過來,站在門口問他:“我,我沒跟爭先說讓他帶走扣子啊,是他自己說的。”
季懷邈站在樓梯上回身,他笑了笑,說:“姥,你到底是想讓我見扣子還是不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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