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的哭泣變得撕裂而洶湧,像失去了同伴的猛獸,仰頭朝著青天哀嚎。
哀傷滴落如雨,悉數砸在池洛光裸的脊背上,在池洛凹陷的脊椎骨裡匯聚成透明的一小灘..
“你在演戲給我看是不是...你就是為了報復我..對,你故意的..”
季明軒眼睛裡升起一絲微光,他將池洛翻過身。
小狐狸的臉像泡發的饅頭,腫到幾乎難以辨認的地步。
季明軒突然笑了,笑得作嘔,笑得瀝血..
希望被絕望傾軋,挫敗無力感撕扯他的皮肉,啃咬著他的骨血..
季明軒魔怔了一樣摩挲著池洛腫脹的皮膚,“原來是他嫌棄你了..他不要你了..那我呢,一直守著回憶妄想你回頭的我算什麽?”
“你別裝睡,你起來回答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說話”
男人的悲傷猶如蓄勢待發的火山,在一遍遍沒有回應的質問裡,噴薄而出。
“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這一切…我他媽寧願自己是個瞎的,你為什麽不乾脆一道捅死我!”
我他媽看著你的幻覺都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我怕嚇到你,怕嚇到你,然後我連幻覺都看不到了..
你為了三百塊...
你居然為了三百塊...
你到底是要我怎麽樣?
我好疼,我好疼啊!
我真的…快疼死了…”
季明軒突然抄起手,對著自己就是幾個大耳光。
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在這一刻,被擊碎成泥,潰不成軍..
...
季明軒抱著池洛走出巷口的時候狀似一副枯骨,他懷裡的人沾著黑泥,一身凌亂。
而顧燃星站在微光中,他的眼睛裡流溢著寥寥篝火,對比暗巷裡走出來的兩人,他像某種純潔的存在。
“明軒,你帶人去我那收拾一下吧,我暫停營業了,樓上有休息間..”
顧燃星禮貌地站在離季明軒一米開外的地方,他的視線始終落在季明軒的臉上,神情裡絲毫沒有打探之意。
他永遠這樣“有度”,是會讓人感到舒適和安心的存在。
“好。”季明軒把信任交給了顧燃星。
..
池洛赤身醒在一片溫潤的熱水裡。
睜眼的時候,他的眼睛周圍閃爍著恍眼的白光,大腦空白了許久,昏迷前的意識才慢慢回歸大腦。
他剛剛在巷子暈了過去..
那他現在是在..
驚恐快如電流,迅速鞭笞過池洛的全身。
來不及思考,池洛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身體,卻沒能起身成功,池洛腳下一個打滑栽倒回浴缸裡。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迎來,反而落入了一個柔韌寬闊的懷抱裡..
“別動!”身後的男音憋著悶,拖著尾音,甕聲甕氣的,聽起來似已醉至酩酊。
池洛沒聽出季明軒的聲音,眼前的狀況讓他混亂無比,理智殘剩到只剩零星的判斷力。
以至於池洛已經騰不出腦袋去想,身後究竟是什麽人,而他自己為什麽可以在離一個陌生男人這麽近的距離下,還能保持清醒。
池洛的後背緊貼著硬邦邦的肌肉,沒有衣物的阻隔,觸感鮮明。
而被溫水漫過的下面..
赫然是另一雙光裸著的腿。
只看了一眼看得池洛的心立刻涼了半截。
這是一雙男性的腿,長到只能蜷曲在浴缸裡,隔著溫熱的水幕,肌肉塊壘分明,線條泵張到幾近凶惡。
那不是池洛能夠抵抗得了的力量。
醇厚的酒氣和純熟的男性的氣息在池洛的四周形成密不透風的堡壘。
池洛的腦袋僵硬著,他不敢去看身後的人是什麽樣,也不敢深想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究竟遭遇了什麽。
小狐狸的眼裡蒙著一層白霧,像快要斷電的機器人,遲鈍又小心地同身後的人拉開距離..
直到池洛瞥到浴缸扶手上插著香薰蠟燭的燭台..
燭尖的長度足有一寸,足以成為防身的利器..
心裡有了打算後,池洛的動作慢慢大膽起來..
季明軒仰躺在浴缸裡,察覺到身前人的動作,他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池洛..
小狐狸的動作幅度很小,後背突出的肩胛骨像歇息於花枝的白色蝴蝶,形狀清晰而美麗,似乎生來就是為了供人褻玩..
隨著池洛微小的抽離動作,蝴蝶簌簌欲飛。
兩人貼合的身體很快被拉開了縫隙,溫水迅速鑽進縫隙之間..
自始至終,池洛都沒回過頭看季明軒一眼。
樓下街道不知是誰在唱歌。
一首搖滾歌曲被降了調,期期艾艾地傳來: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
是一首有關離別的老歌,應景得和眼前在季明軒眼前振翅試圖飛走的池洛一樣。
你就這麽的,想要離開我嗎?
季明軒笑容越發淒迷,明明池洛就在自己的眼前,明明他的體溫唾手可得,
可季明軒的心都被挖空了,他不敢伸手,他不知道要拿這條小狐狸怎麽辦。
愛不得,恨不能..
他成了長進季明軒生命裡的玫瑰,帶著刺,一抱就痛。
樓下的《離歌》還在唱著,溫涼的聲音如泣如訴,像老舊電影的旁白:
心碎前一秒 用力相擁著沉默
用心跳送你心酸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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