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也不好停留,拍了拍她肩膀,就走出門去,才得以大口呼吸。
儀式結束後,鍾彥雲、潘一格先結隊去鍾彥雲的岩館練習了。他們要以最好的方式紀念黃鶴。
梁牧也想到了什麽,拉住鍾彥雲說:“黃鶴也是重慶人,應該在你岩館搞個活動紀念。”
鍾彥雲點點頭讚同。
而鄭成嶺走近前,問他:“你不一起去?”
梁牧也說:“不了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鄭成嶺點點頭,拿出支煙。 梁牧也就側過臉看他。
不需要開口說話,鄭成嶺抽了兩口,便伸手遞給身邊人。
“往前看,別後悔。” 他說。
梁牧也點點頭,狠狠吸了一口,嗓子灼痛。他在煙霧裡抬起頭,看著鍾彥雲和潘一格結伴走遠。
其實他一早就知道,鍾彥雲和潘一格這種“天才”對恐懼、傷痛、別離,對所有人間事,都有種難得的鈍感,這種鈍感是絕佳的自我保護。所以他們能夠把情感與理智剝離開來,能做到心無旁騖地徒手攀登。
可他不是天才,只是普通的觀察者,是故事的講述人。他需要時刻敏銳,需要察覺痛苦,打開觸角張開雙臂去擁抱世界的殘缺。
等回到賓館,梁牧也洗了個澡,還是沒能忍住,又把池羽那條語音播放了一遍。不是自己的錯覺,池羽的語氣太平靜了。他坐在自己副駕安靜地流眼淚的樣子還在眼前。僅僅是過去了一周的時間,他竟然就可以心平氣和地說再見。而這幾句話不是說給他聽,可確實是發到了他的手機上。好像一個糟糕的隱喻。
他曾經也很喜歡冬天,不過是和池羽不一樣的理由。在最最黑暗的日子裡,他曾借酒度日。而冬日最短,每到天黑,便可開飲,用酒精澆過所有苦痛,自我安慰說又熬過一日。自從戒了酒,他便也戒掉任何可以逃避沉淪片刻的理由。
這幾年,他愈發地覺得,年少時候那種勇氣和運氣都在離他遠去。他需要拿出許多,才能換得一扇通往靈感的窗口。自從一年多決定重拾裝備回到這個世界,他就時刻在精神高壓負荷中運轉,時常感覺十分疲憊。
可這痛苦是他通往真實世界的通行證,是他還活著的一種見證。這是他最初的選擇,他不應後悔,也從未走過回頭路。
作者有話說:
BGM: The End of the World – Skeeter Davis
感覺vibe很符合小池的告別語音。
第62章 拚圖
葬禮次日,梁牧也從重慶又回到了貴州,幫著鄭成嶺把賓館裡面的東西分兩車清乾淨,所有的器材分門別類收好,該維修的維修,該歸還的歸還。
潘一格的英雄之旅結束了,而他和鄭成嶺的才剛剛開始。收尾工作他們帶著幾個核心人員做了整整一周,期間,他的心一直懸著,生怕忘了哪項事情沒做。一周之後,他才背著大包小包返回北京。
一進門,他就被嚇了一跳。屋子裡一片狼藉,韓知夏手忙腳亂,滿地追著一團白色生物跑來跑去。
“這是……“
韓知夏笑著說:“我的小狗。”
除了上周緊急回京給《鋒尚》雜志補拍封面,梁牧也已經三個月沒著家了,完全不記得韓知夏曾經說過她想要養狗。上上周是匆匆忙忙見了一面,可她也完全沒有提起過。
“餃子,過來!認識一下你哥哥。”韓知夏有模有樣地對著小東西發號施令。
可不認人的餃子以兩百公裡每小時的速度衝向梁牧也,一副家庭捍衛者的樣子,衝著他和他的大包小包狂叫不止。
“……”梁牧也皺了皺眉,仔細觀察了一下,才說:“媽,你養的是薩摩耶,他以後能長這麽大。”說完還伸手比劃了一下。
韓知夏只是說:“正好可以鞭策我積極出門鍛煉。”
梁牧也:“……“
餃子對著他叫了得有三分多鍾,叫得他神經衰弱,終於兩個人都累了,餃子去窩裡睡覺,而梁牧也去沙發躺著休息。
韓知夏這才說:“小池來過了。”
梁牧也這幾天都累極,在沙發躺下後一闔眼差點就睡著,被她這一句話又給驚醒了。
“他……什麽時候?”
“就上周來的,說是去機場的路上。”
“……怎麽樣?”
韓知夏一邊給餃子呼嚕毛,一邊說:“挺好的。說起來,他比你更先見到餃子呢。”
那天,池羽比約定時間晚到了半小時,他提前發短信跟韓知夏說過,可見到她人,又低頭對她說:“對不起。”
她對他說,沒關系,來了就好。然後,她就把儲物室的鑰匙給他了。
等池羽再回來還鑰匙的時候,餃子又衝了上去。只不過這時候他竟然異常溫順。池羽見到小狗,兩眼放光,瞬間蹲下來伸出手,得到韓知夏同意後,他就開始摸餃子軟軟的純白的毛。
看他這麽自來熟,韓知夏還問他:“你也養過狗嗎?”
池羽搖搖頭,說:“很想,但是之前家裡人不讓。現在全世界跑比賽,更不可能了。”
從韓知夏的角度看過去,池羽蹲在地上縮成一個球,而餃子在他的懷裡軟成一團,好不和諧。那一刻,韓知夏想,果然養狗是件幸福的事情,新的小生命有其魔力,輕而易舉就可以治愈太多陳年的痛楚。而池羽則想,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餃子。這麽可愛的小狗,他要多陪他幾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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