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告訴他黃鶴意外去世的那天晚上,他竟然麻木到能狠下心讓眼淚流得止不住的池羽一個人下車。一直以來,他隻潔身自好,總專注於所謂的乾淨切割,也只是保護了自己。而池羽一個人在酒店裡,那天晚上是怎麽過的,那一周是怎麽過的,最後又是怎麽可以帶著笑容說出那麽平靜的告別話語。他根本不敢想。
朦朧霧氣之中,天漸漸亮了。過往一切,都逐漸在眼前清晰起來。梁牧也的頭連帶著右肩膀,再連著心臟,都隱隱發疼。
郭凡被晨光照醒了,還惦記著視頻素材,啞著嗓子問了句:“梁導,找全了麽。”
梁牧也抽煙抽得嗓子更啞,他低聲答道:“嗯,終於找全了。”
郭凡驚喜道:“梁導好效率。那我回去……”
梁牧也這才打斷他,少有的失神:“不是……不是替補片段。我剛剛也睡著了。抱歉。”
郭凡看了看一地的煙頭,明明就是一夜點燈熬油,也不知他都忙活了個啥。可他沒戳穿,坐下來,重新戴上了耳機。
而梁牧也點開了池羽的頭像。他們這幾個月聊天聊得太少,池羽真是遵從諾言,沒有事情不找他。所有記錄才不到兩頁,一眼就望到頭了。
他依稀記得看他幾天前發過在廣州的定位,便迅速擬好一條信息,和他說了雲頂攀岩紀念活動的事。
分開之前,重逢之後,他對池羽均是苛責有余,關心不足。無論是作為普通朋友,還是朋友之上任何關系。他知道他因為沒能趕來葬禮而遺憾,他也值得一場完滿的告別。而有些話,他也想當著池羽的面,鄭重地說。這樣,應該算是一箭雙雕吧。
發送信息之後,他想起來,又點開池羽的朋友圈看了一下。昨天竟然又有一條新狀態。
是什麽廣州悅恆的室內挑戰賽。池羽摟著肖夢寒的肩膀,而本屬於他的金色獎杯卻在肖夢寒的手裡拿著。池羽大大方方地配了文字——“MVP給你,你是我心裡的冠軍。”
他想起來這幾個月在網上看到的新聞。客觀來說,他倆確實很配,一個滑大山,一個玩兒公園。自從WinterLasts那一場比賽之後,池羽得到的每個獎杯都發出來過。這是競技體育,事關成績,而池羽應該不是什麽承讓的人。看來,網上說的那些事……大概是真的吧。
梁牧也又退回了聊天頁面。此時,正是北京時間清晨七點半,可池羽竟然秒回他的信息。他拒絕了。
想撤回也晚了,也沒有必要。也是,幾次三番被自己推拒到千裡之外,換誰都不會再想著答應吧。他竟然又重蹈覆轍,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對方,而忘記了去問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畫中山他是找到了,夢中人,他卻弄丟了。事已至此,只能再想辦法。梁牧也打開了電腦,開始搜索當天晚上飛廣州的航班。
作者有話說:
還有人記得40章忘關的攝像機嗎
第67章 規則
張艾達雷厲風行,在悅恆開門挑戰賽落幕當晚就聯系好媒體渠道,並且安排萬宇坤過幾天直接去池羽的酒店做采訪。
池羽本來覺得給《鋒尚》做的那六頁的人物專訪裡,他把自己的成長經歷和個人看法已經說盡。在能允許的范圍內,他盡可能地給出真實本色,沒什麽其他可說的了。可他居然又和萬宇坤聊了一個多小時。這次,他們主要聊的是公園。
悅恆挑戰賽他能奪冠,首要的原因是肖夢寒在大跳台摔了,而他站住了。其次的原因則是,悅恆場地小,比賽道具比起X Games坡障標準道具來說也更小,應該算是M到L號。池羽從小就玩兒這些亂七八糟的小道具,跟她聊著聊著,也就想起自己小時候很多事情。萬宇坤打開筆記本電腦,劈裡啪啦地打字速記。
——“那時候我們太小,雪場的公園道具幾乎都是給成年滑手設計的,XS號的就沒幾個,我和朋友們經常在大雪過後,隨便在城市裡沒人的街道當公園玩兒。呲杆是呲真的街邊欄杆,屋簷是翻真的谷倉屋簷,有一年雪下得特別大,車都開不到雪場,我們甚至拿吉普的車頂當橋箱(注:這句要問下Ada能不能發),反正摔了也不疼。”
——“(做那個miller flip和翻上屋簷)當然是一種態度,因為比賽也沒有什麽規矩,規矩都是後來人立的。賽場裡外,雪場上下,只要你想,當然是在盡量別受傷的前提下,只要想,就可以玩兒起來。”
——“對,整個世界都是一個偌大的公園,你形容得比我好多了。”
——“這次沒和夢寒真正比拚,是有點遺憾的吧。他公園比我玩兒的好,我心裡的冠軍是他的,哈哈。不過,以後的日子還長,我們總有機會一起滑。“
——“(談到肖夢寒的意外受傷)嗯,是有風險,哪怕我盡自己所能規避風險,總有難以預測的部分。道內如此,道外更如此。……嗯,我想過。但是,總還是會想,如果這輩子死在大山裡,滑過人生中最棒的線,我應該……也不會太有遺憾吧。”
萬宇坤做完訪談,池羽禮貌地送人出門,卻在酒店門口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
是池勉的銀色凌志。
池羽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他利落地轉身,抬腿就往酒店大堂走。但已經晚了,池勉先一步看到了他。
“冬冬!”他叫他。
萬宇坤前腳人還沒走遠,池羽再怎麽也還是要面子的人,便又轉回頭,低聲道:“我們回房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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