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還放著半塊他吃剩下的巧克力蛋糕,梁牧也本來要順手扔掉,此刻又突然覺得有點餓。他就坐下來,重新拿了個叉子,繼續吃了兩口。
假酒太苦,蛋糕又齁甜,味蕾和思緒同時天人交戰。他想到,池羽吃飯是有點破壞性在的,坐下來吃了兩口,就把巧克力甘納許上面點綴的金箔都給攪碎了。他吃東西總像風卷殘雲一般,好像從小到大沒吃過一頓飽飯似的。又想到他光滑白皙又布滿肌肉的後背,肩膀拉著黑色KT繃帶,小小的耳朵戴著耳釘,腰緊實而窄,他可以用手牢牢握住,然後他大概會掙脫,因為池羽的身體裡總是蘊含著無限能量。
第26章 Last run
聚會那天之後,梁牧也給池羽發了幾條信息,感謝他過來,謝謝他帶來的生日蛋糕,最後還告訴他,你外套落在我家了。
池羽一概沒回。
第二天一早天沒亮,他被生物鍾叫醒,洗漱一番之後,抓起車鑰匙和背包,就摸黑上山了。為準備周日的比賽,他這幾天都沒有再帶學生,也跟雪具店的於老板請了假。
果然,如他所料,WinterLasts野雪自由式挑戰賽的場地選在黑梳山這一側的Diamond Bowl(鑽石碗)。比賽前兩天,選手要去領號碼牌,並聽官方志願者講解比賽區域。池羽本來也認識志願者,所以特意避開了人群,一早上把號碼牌拿到手,去滑大山了。
從頂門滑到關門,他幾乎是一刻不停。熱身跑幾趟之後,他一項項開始練,從陡坡高速滑降、速度控制、流雪管理,再到空中技巧,逐項在心裡打鉤。等做完了各項基礎訓練,最後兩個小時,他才允許自己滑到鑽石碗比賽區域,在心裡默默規劃比賽當天要選擇的線路。
八個小時的時間飛逝,等下了山,他才感覺到自己餓得雙腿發軟。他從後備箱隨便找了點零食,打開手機看了看。
微信裡飄進來一條消息,池羽本想直接點叉,才瞟見聯系人是高逸。他問,比賽準備得怎麽樣了,需不需要幫忙錄像。
他報名比賽以後,自然也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高逸。高逸好像比他還激動,說自打兩年前班夫那次巧遇,他沒再看過他比賽,這應該是池羽正式復出的第一個賽季,他和向薇薇一定要到場。
*
次日,多雲轉陰。
這幾天連續都沒有降雪,幾個寶石碗都是硬雪。鑽石碗得到的陽光更少,所以偶爾還出現結冰的現象。池羽只是按照既定的線路滑了兩次,在關鍵崖點最多只是騰空抓板或者簡單跳個360,把跳和跳連起來,熟悉線路和節奏而已。
“你說我現在求神拜佛,求連夜下新雪,是不是晚了點。”
纜車底下,志願者已經在為明天搭建媒體區域做著準備,而敬業的高逸坐在一張折疊椅上,兩根拐杖放在旁邊,拿著雙筒望遠鏡看池羽。他旁邊的相機裡完完整整錄下了池羽剛才的兩趟滑行。
向薇薇剛在旁邊Crystal Ridge滑完兩趟,也過來幫他監工。在大部分FWT正賽級別以下的挑戰賽都是提前一兩天公布比賽場地,選手可以提前去適應和選擇線路。池羽沒有教練,一切都是靠朋友。野雪比賽都是開放式區域,有無數條線路可以選,到底孰優孰劣,還有哪個崖點可選,得在第三人的視角錄下來才知道。高逸前一天主動提出要幫他,他就沒有拒絕。
“你要相信池羽,他是東岸滑出來的,雪越爛他越牛逼。”向薇薇說。比起降雨多的西北岸,北美大陸東岸的雪場多是大冰山。當時他們之間流傳著個很好笑的梗,都說最應該簽池羽的是the North Face(北面)。太陽東升西落,山南面日照時間長,雪就松軟,而北面容易結冰,形成大冰山。池羽的暴力刻冰在網上出了名,還敢在容錯率極低的冰碴子雪上面翻跟頭,久而久之,還有人叫他北面小王子。
高逸道:“確實,看著還行。就是他今天沒怎麽跳,哎……”
“可能感覺不對,要麽就是人多。我剛剛下來一趟,看到好多選手。剛剛在碗頂排隊Drop In呢。”向薇薇比較樂觀。
兩個人言語之間,池羽就唰唰兩下滑下來了,高逸遞給他水喝,另外一手把相機拿下來給他看視頻。
池羽沒說話,一邊瘋狂補水一邊看視頻。他手機震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記錄他滑雪數據的App提示朋友在附近。他這個App上面能有幾百個好友,大部分時候他看到就直接劃走了。可這次他仔細一看,竟然是——梁牧也在附近。
池羽皺了皺眉,和高逸、向薇薇說:“稍等一下。”
打開微信,果然又看到梁牧也的消息:“今天我在BC這邊,衣服給你帶上不?”
發送時間是今天早上。池羽滑得太專注,根本就沒看到。可手機上面,顯示那人位置的的白色小圈和自己的距離正一點點縮短。
池羽從兩天前扮縮頭烏龜縮到今天一早,看到對方直接要過來找自己,終於再也躲不過去。他一個電話打到梁牧也手機上方。
剛等對方接起來,他就大聲說他:“你別上alpine(高海拔),今天天氣不好,你一個人上去了都不知道怎麽下來。”
惠斯勒實在太高了,纜車都分上中下三段,最上面一段叫alpine也就是高海拔區域,視氣象條件而開放。高山險峻,一般最難滑的開放式區域和鑽石雙黑雪道也都在這個區域。
梁牧也那邊風也挺大,他盡量扯著嗓門回:“沒想上去。我早上看你沒回,就沒帶著你的衣服。我在Crystal這邊呢。可能衛星定位偏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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