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車,池羽都在不停地問他:“你ok嗎?”
梁牧也再一次回他:“我ok,不用管我。”
“後備箱有一些東西,被子、毯子、換洗衣服什麽的,吃的也有,你看看有什麽需要的隨便拿。你可以在車裡睡一會兒……”
他是想到哪說到哪,可他在車上做計劃做準備做了一路,大腦明顯已經過載了。是梁牧也打斷他凌亂的思緒,說:“沒事,我去住酒店。”
“哦,也是。”池羽才反應過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動不動就要在車裡睡上一宿,“那,你要是明天有事,我找個朋友中午下午把你帶回城裡,明天是工作日,但是我應該認識教練……”
梁牧也再一次打斷他,叫了他名字:“池羽,我說了,你不用管我。你什麽時候要接,告訴我一聲就行。”
池羽愣住了,終於沒再堅持。他緩緩點了下頭,說了句謝謝。梁牧也開著他的車,打輪滑出停車場,從後視鏡看到池羽的一個小動作。他戴上了右耳的助聽器。
也許是自己的錯覺,那個小小的灰色的入耳儀器,似乎是連通他和周圍世界的隱形的橋梁。不戴助聽器的時候,他睡覺、滑雪、開車,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戴上的時候,他就活在別人的世界裡。
作者有話說:
斯闊米什(Squamish),野攀和徒步聖地,源自於原住民語言Sk?wx?wú7mesh,意為“風之母”。
第15章 Per aspera
梁牧也到了度假酒店,臨時要了間房。在車上湊合睡覺的日子他當然也經歷過,可是現在不同往昔。他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虧待著自己。臨下車前,他還是聽池羽的話,打開了他的後備箱。
池羽簡直是把七座的漢蘭達當成兩座的皮卡來開,後兩排座椅一直是放倒的狀態,擴了容的後備箱宛如一頂行動帳篷。在不同場合用的雪板、固定器、雪鞋且不說,梁牧也在裡面還翻出來了睡袋和毛毯,乾淨的衣服,手電筒和簡單的工具箱,一盒撲克,手機充電器,小型冷藏箱,放不壞的零食等等。池羽第一次載他的時候確實是說過,他這幾年比賽訓練各種場合,有時候趕上了,就在車裡湊合一宿。
梁牧也是臨時出來的,除了手機錢包,確實連換洗衣服都沒帶。他就隨手拿了兩件池羽的衣服。臨關上後備箱蓋的時候,他余光瞟見一本運動雜志,露出個邊角。他猶疑片刻,就把那本雜志也一起抄上了。
既然有大把空閑時間,梁牧也索性打開手機研究起來工作。
速邁大中華區的鄭成嶺鄭總已經把這次加拿大斯闊米什訓練之行的安排發給他了,還把他拉進一個有各位成員的群裡。
梁牧也把群裡所有聯系人的頭像點開,一個個找過去,終於在一個白色頭像上面停住,id一串亂碼,名字是個看起來像拉丁語的單詞,per_aspera。
Per aspera ad astra(循此苦旅,以達星辰)*。可只有前半句。他立刻就知道是誰了。
梁牧也十八歲就認識鍾彥雲,他發表的第一套和戶外探索有關的攝影作品和第一部 紀錄片裡的拍攝對象都是鍾彥雲。
那個人在他眼裡的形象比起運動員,更像是個吟遊詩人。居無定所,很多年都沒有智能手機,家裡沒有電視,不沉迷於抽煙喝酒聚會,隻喜歡鑽研攀岩相關的事情。他當然也不拘泥於社會的習俗禮節,經常一言不發就消失幾個月之久,去深山裡面野攀、露營、徒手攀,逢年過節也不會給任何人發祝福短信。
說稱不上是朋友,因為他很難用世俗意義上的社會關系去定義他倆。梁牧也曾經很想跟他做稱兄道弟的那種朋友,可無論一起野攀的時候他倆關系多近,一根繩子拴著兩條命的那種近,他好像也不是鍾彥雲的朋友。也不單單是他自己,鍾彥雲似乎不是任何人的朋友。
是慕峰事故之後,他才懂得鍾彥雲的高明。往後三年,梁牧也就隻做商業拍攝,他倆自然也就再無交集。和王南鷗們不同,鍾彥雲一次都沒有挽留過他。
看訓練計劃這會兒功夫,老板黎向晚的電話又進來了。
接通之後,她先向他表達歉意:“這事兒賴我,鄭哥通過朋友找了我兩次,是我先告訴他你人正好在加拿大,也是我讓他問的你願不願意接。昨天晚上我出門喝酒了,就沒來得及先跟你通個氣。他也是著急,可能掛了我的電話,就打給你了。我也知道你是去度假和陪你家人的——”
梁牧也這個假度的,簡直形同虛設,活兒照做,老板的電話也照接不誤。可他倒不介意,他是閑不下來的那種人,這幾年都是如此。
“沒事兒。我之前已經幫他們拍過一次,這次來的也都算是我的老熟人了吧。我看了他們的初步計劃,不是很耗費時間。就是佳韻的那個廣告……”
“再往後推一個月吧,我跟他們老板認識,好說。反正這兩個月大家都在歇。“
”行,“梁牧也爽快道,”那我就跟鄭總說了。“
黎向晚那邊響了一聲,像是打火機點火的聲音,惹得梁牧也也想抽根煙。把煙點著了,她問:“就這麽不想回家?”
梁牧也家裡那些三長兩短的事兒她一直知道,早在當初梁牧也找她,問當時加入工作室的邀約還作不作數的時候,他就沒隱瞞過自己的來意。只不過,後來他們彼此加深了解,做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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