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式滑雪運動員的主要收入,除了比賽獎金和廣告、讚助,還有一項不可忽視,便是參與極限運動電影。大山野雪項目由於高危險性質和對場地的苛刻要求,沒有世錦賽、世界杯,更是不參加冬季奧運會,所以電影對運動員的曝光度來說也就更重要。在更多電影裡面露面,完成更多驚險的大山滑行的鏡頭,自然也會提高運動員的身價。近幾年來,所有雪板製造商都做自己的大電影。而Max的職業生涯騰飛,其實不是從任何冠軍開始的。他在FWT成年賽事的最好成績也只是北美賽區的前三名。而是從參與了一部Rossignol大電影開始。
池羽猶疑了片刻,問他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他說英文的時候語速不快,緩慢而清晰。這次,梁牧也聽得很清楚。
對面那個男人明顯是知道他在問什麽,笑著回答:“Max跟我說他下周會來。你們倆得有多少年沒同台競技過了。他說——”
池羽一擺手,打斷了他:“我不感興趣。”
似乎覺得氣氛太僵硬,他才補了一句:“謝謝你,但是不用了。”
棕發男人點了點頭,似乎了默認他對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就對他說,那我期待你的表現。
他走了以後,池羽明顯不太自在,都沒繼續吃飯,而是習慣性地啃他右手的指甲。梁牧也從那天晚上滑夜場回家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是他焦慮時候的小動作。
他開口,便問:“要換座位嗎?” 棕發男人和他的朋友坐的桌子隔了一排,但位置正好能和池羽錯開一個斜線直接對視。
池羽見他注意到了,苦笑道:“算了,那也太明顯了。”
梁牧也見他這態度,就揣測:“你前任?”
池羽搖搖頭:“不是。”
嚴格意義上講,他和Max也算不上前任。不過年少衝動,誰也不是誰的誰。而棕色頭髮的這位叫Ryan,是Max全家人都熟識的朋友,從小和Max哥哥最好的朋友,也算是從小看著他倆一起長大。那幾年,池羽跟著沾了Max的光,Ryan給他拍過不少照片。
後來,他和Max不歡而散,他隻身搬到西海岸,也切斷了幾乎所有特倫勃朗的朋友的聯系,包括眼前這位。
見對方沒有換話題的自覺,池羽才又解釋:“確實是故人。但……怎麽說呢,就是很複雜。”
梁牧也看他左右斟酌著措辭的樣子就覺得挺逗,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池羽這個簡單的人嘴裡聽到“複雜”這兩個字了。
“哪有那麽複雜。前任,不是前任;睡過,沒睡過;喜歡,不喜歡。不就這幾種選項。”
他說出來是想刺激一下池羽的,沒想到池羽啃著指甲,還挨個回答了:“不是前任,沒睡過,不喜歡。”
“不喜歡就別看了。”梁牧也又一次捕捉住他遊離的目光。他發現池羽這個人在不熟的人面前是很不自在的。如果這餐廳有個角落,他肯定走過去窩起來,穿上一層厚厚的殼,再掛上個“生人勿擾”的牌子。
池羽把目光重新放到眼前這個人的身上,發現梁牧也從始至終都在看著他。
他艱難地開口,解釋說:“是前任的朋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就好像……上個世界的人,穿越過來了一樣。”
梁牧也聽到了他們的全部對話,也大概猜出來了。
“所以……”
池羽抬眼看他一下,以為他要繼續盤問關於Max的事情。可那個人卻說:“他說的那個,是什麽比賽?”
“WinterLasts基金會,自由式大山野雪挑戰賽。”池羽重複了一遍。
WinterLasts(長久的冬天)是由兩位單、雙板野雪領軍人物兼戶外探險家發起的環保基金會。兩個人在全世界范圍內衝野雪深粉衝了十多年,親眼看到全球氣候變暖,積雪融化,冰川消失。於是,他們將自己一部分收入拿出來,成立了這個非盈利組織。為了宣傳,他們每年一月份都會在北美選一個雪場舉辦自由式大賽,轉播和廣告收入全部運用於生態保護項目。
因為時間上正好安排在IFSA的一系列資格賽前,這個比賽經常是高手匯集,備受關注。而今年,正好輪到自己現在的訓練大本營,惠斯勒-黑梳山。
梁牧也問他:“你想去嗎?”
池羽說:“我應該去。”
他幾乎可以肯定,賽場肯定會是選在黑梳山這側。
對於在所以自家後院小山坡用破滑板啟蒙開始滑雪的池羽來說,在沒有條件直升機空降新西蘭,或者去歐洲玩兒天然大山粉雪的時候,雪場便是他最好的練習地點。這兩年來,他在惠斯勒從日出滑到日落,無論什麽樣的雪況他都在滑。什麽天氣下哪裡會積雪,粉雪還是硬殼雪,哪裡結冰,池羽對這兩座大山的每一寸脈絡都像自己手心的掌紋一樣熟悉。無論是從時機,位置,場地,哪個角度講,他都應該去參加。可他竟然是拖到了現在,也沒有報名。
他對自己說,那是因為,報名費還挺貴的。
“應該去,還是想去?”
池羽頓了好久才說:“想去。”
”想去就去。“梁牧也說。
池羽看住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第22章 眼睛
鍾彥雲乘兩天后的航班抵達。他也沒通知人來接應,一個人就租了車就開進山裡約定的地點。一手拎著70升徒步背包,一手牽著三歲半的娃,直接出現在營地。鄭成嶺一看人到齊了,便電話通知梁牧也可以隨時過來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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