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國鐵青著臉,不知是被戳中痛處還是怎麽,聲音也變得冷硬:“你不要意氣用事,我知道你的性子,根本無心爭奪這些。況且以你們兄弟倆的資質,把鴻泰交給李燚是最好的選擇,高處不勝寒,如今的鴻泰與當年已不可同日而語,董事局內部派系叢生,一把手的位置沒那麽好坐,你繼續守著青森的一畝三分地遠離紛爭,也是雯茜想看到的結果。”
“放屁!”李如抬手將花瓶掃落,砰一聲巨響,碎瓷片和水花齊齊飛濺,嬌嫩欲滴的花瓣凋零散落,鋪了一地的觸目驚心。
“你少打著我媽的旗號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好,好,終於圖窮匕見了是吧?我媽就是太單純,年輕的時候被你蒙騙,燈盡油枯之際還要被這樣利用,但你打錯算盤了。”他慢慢直起身,垂眸居高臨下地覷著李滿國:“我是不喜歡爭,但更不喜歡看到別人從我手裡頭搶,秦月算什麽東西,躲在背後吹吹枕頭風就想吞下鴻泰,她也不怕吃壞了肚子。既然已經撕破臉,我們父子間的情分也到此為止了,我再最後叫你一聲爸,爸,請你從我媽的病房裡滾出去,你多在這裡待一秒,我都替她感到晦氣。”
李滿國霍然起身,抬手就是扇巴掌的動作,卻半道硬生生停住,父子倆皆是雙目猩紅地對視數秒,像已近暮年的老狼和新一代頭狼的對峙,良久,他吐出兩個字:“孽障!”然後拂袖朝門口走去。
手剛要搭上門把,病房門從外面被人推開,之前那位跟兒子在一起的年輕人迎面出現,看神態顯然已經將父子倆的對話盡數聽了去,隻衝他微一頷首便往旁邊側了側身,儼然是請他離開的姿態。
混到李滿國這個地位,大部分時候都只有被人恭維的份兒,一個看起來衣著樸素的年輕人居然不把他放在眼裡,惹得李滿國多看了虞杞川兩眼,後者卻絲毫沒有回應他的審視,擦著他的肩膀徑直朝屋內走去。
穿過滿地的狼藉,虞杞川大步走向李如。
身體撞進堅實溫暖的懷抱,等李如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對方牢牢抱住,大手輕撫著後背,一句話也不說,卻勝過千言萬語。
後腦杓被摁著埋頭在頸窩,鼻間充斥著好聞的氣息,李如始終強撐著的身體和緊繃的神經都驟然松懈,意識飛出大腦的一瞬間,他隻來得及囁喏出對方的名字,便陷入不省人事的昏厥。
“虞杞川……”
第50章 “我要你。”
李如是被淅瀝入夢的落雨聲吵醒的,臥室暗著燈,掩了一半簾子的窗外黑沉沉,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渾身都是酥的,從骨頭縫裡泛著絲絲縷縷的酸,擁被坐起後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了,穿著乾燥溫暖的睡袍。對面牆上的空調開著徐徐送風,嗓子有些乾,他扭頭髮現床頭櫃上放著水,玻璃杯下壓著一張便簽紙。
——我先去趟學校,晚上回來,你有點發燒,醒了就給我打電話。醫院那邊有我爸媽在,別擔心。
指腹貼著杯壁碰了碰,水是涼的,料想虞杞川應該走了有一會兒,李如翻身下床,不動不要緊,一動就感覺天旋地轉地暈,頭重腳輕地要往前栽,一邊鼻子不通,呼出的氣息帶著灼熱,看來是真的發燒了。
他體質向來很好,從小到大感冒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次大概是因為頭天晚上消耗太多,他是頭一次,毫無經驗和技巧,只能任由對方擺布,被捉住手腕壓在床上時,有生之年終於切身體會到什麽叫顛鸞倒鳳,也真是不要命,過程中還試圖挑釁虞杞川,情到濃時從嗓子眼裡逸出呻/吟,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發出如此讓人羞恥的聲音。
那晚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李如的臉隱隱發燙,甩了甩腦袋想把畫面清除,卻忘記自己還暈著,乾脆自暴自棄地躺了回去,盯著天花板慢慢回神。
沒成想又睡著了,再次醒來是被虞杞川弄醒的,對方剛從外面回來,手背帶著涼意,貼上他的額頭試溫度,收回時手腕被一把擒住,李如睜開眼,燒迷糊的眸子蘊著水光,反應也慢吞吞,眨了下眼才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虞杞川進門就把外套脫在了客廳,裡頭穿了件羊絨衫,淺咖色的,襯著他氣質溫潤如玉,手掌在李如的臉頰上摩挲:“剛回來,你一直不打電話,我怕你一個人在家燒壞了腦袋。”
李如撇撇嘴,被子下面的身體動了動,是要起來的意思,虞杞川跨個邊坐在床頭,借力將他從被窩裡撈出來,李如順勢依偎在他臂彎下,懶洋洋地靠著:“我斷片前記得自己在醫院來著,現在幾點?”
虞杞川秋後算帳道:“說暈倒就暈倒,把人嚇個半死,還好醫生檢查後說你只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我怕醫院環境太嘈雜,就把你帶回來了。”他對上李如的眼神,寬慰道:“別擔心,我爸媽都在醫院守著,一有消息就會打電話過來。”
李如卻忽而身體一僵,從他懷裡坐起,連珠炮似地問:“你是用什麽姿勢把我帶回來的?不會被看出來什麽吧?你只是他們的養子,萬一他們接受不了你的性向怎麽辦?”
“你真是燒糊塗了。”虞杞川道:“我養父養母當然清楚我的性向,不然你以為當初是誰給我安排的相親?”
李如緩緩垂下腦袋,遲鈍地點了點頭,跟李滿國的那場對峙確實耗費了他太多心神,不說遠的,就算放在半年多前,他打死也不信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對他爸放出那樣的狠話,但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他既然已經邁出那一步,就要盡快為接下來的計劃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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