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是芝麻粒大的小事,是楚洵可能壓根都不記得的程度,但誰叫方知墨對尷尬場面的耐受力為零,每一次都足夠他記很久。
恍惚了好幾秒,一直到上課鈴打響,他才緩過神來。
忽然,破舊座位的椅子發出一道嘎吱聲響。
是身邊的人突然一下湊了過來。
方知墨又瞬間緊繃!
他僵硬了幾秒鍾,轉過臉,看著楚洵與自己相隔不過一拳的臉,小聲而磕絆地道:“怎麽了嗎?”
階梯教室座位本就狹窄,對楚洵他們這種個子高的男生來說坐著挺局促,兩條大長腿都伸展不開要蜷著,也許他本意並非刻意擠過來,可他兩條胳膊隨便往方知墨這邊一挪,寬闊肩膀整個就像要將他擋住。
壓迫感極強。
“沒什麽。”楚洵看了他兩眼,又自若地將視線挪開,只是身體依然挨他很近,淡聲問,“這課我第一次來,沒帶書,你有嗎?借我看看。”
方知墨:“……哦,好。”
……原來是要借書。
那他離這麽近幹嘛。
這課沒有教材,老師只在開課前用校園網郵箱給全體發送了參考資料。方知墨自行打印了一份,用長尾票夾整整齊齊夾好,此刻非常大方地將夾子撥開,分了一半兒的材料,遞給楚洵。
然後迅速坐直,還悄咪咪地往旁邊挪了一點點的位置,不要跟他挨那麽近。
楚洵:“……”
楚洵似乎是沒想到還有將資料分一半兒出來的操作。
他拿著那一遝紙掂了掂,看著重新跟自己隔了半米的距離的方知墨,眉心微不可見的蹙了下,很快又松開。
但還是沒什麽辦法地坐直了回去。
那疊資料最後隻被他當扇子扇了兩下風,就被挪到一邊,再沒打開看一眼。
講台上教授開始用催眠語調念起PPT。
兩人之間的氣氛仍顯尷尬。
想到還要一起挨著坐兩堂課,為了打破這陣尷尬,也為轉移話題,讓對方不要再記著自己剛剛坐皺他衣服的事,方知墨瞄了一眼投影屏,將資料豎起來擋住嘴,小聲同楚洵搭話:“你也選了這堂課嗎?”
外國文學方知墨一堂沒落,但好像不記得有見過他。
這麽帥,雖然自己不會看見隨便一個帥哥就想怎麽樣,可是這堂課向來人少,自己應該也不會毫無印象的。
楚洵又看他一眼,視線移向前方,思忖一秒,隨手就將便宜室友拿來當借口:“室友選了。他怕點名,我剛好沒事,來替他上。”
這理由當然是假理由。
魏明軒就是所有課全掛了,也不關他的事。
真理由的主人公就在他身邊。
楚洵當然能感覺到方知墨還在躲他,一局遊戲仍覺得不夠,所以才來上這堂課。
他只是本著碰一下運氣的想法,沒想著一定能見到他,也想過就算見到,恐怕也還要尋個別的由頭才能同他再說上話。
結果他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就見人直接坐到了他衣服上。
沒人知道剛剛那一瞬間,楚洵比方知墨都還愣。
像回到幾個月前的那天,方知墨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的通訊錄申請列表裡,突兀又自然,好像前一晚的夢境突然從天而降。
“……哦哦。”原來是這樣。對於點名,方知墨稍微有一點經驗,對楚洵傳授道:“應該不會的,這個教授一學期就點一次名,算在平時分裡。上次已經點過了。”
楚洵牽唇:“這麽有經驗?”
方知墨將腦袋藏在A4紙後,小雞啄米地點頭,笑得眉眼彎彎,腦袋上的一根毛跟著一點一點。
這神情太少見,楚洵忍不住盯著他多看了一會兒,目光落在他挺翹鼻尖上,忽然發現那兒有顆很小的痣,但不仔細看很難看得出來。
大概是他的目光又有點兒明目張膽,方知墨很快察覺,笑容一點點淡下來,矜持地抿住嘴,眼睛慌張地微微睜大。
楚洵也及時扭頭,輕咳了聲,又問:“你感冒好點兒了麽?”
方知墨隻愣了一秒,就立刻理解了對方得知這個消息的渠道大概又是孟宥——林芃——他,於是沒多問,隻點了點頭,小聲道:“已經好啦。”
他隨即想起了上次暴雨蹭傘的事,只是自己後來突然生病,燒得暈暈乎乎,也沒再有機會同楚洵道謝,於是道:“上次謝謝你。”
楚洵頭一偏,略微思考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想他為什麽道謝,半晌才道:“就口頭謝?”
方知墨和他四目相對,一下尬住:“……”
……他剛剛那話就是隨便說說。
而且正常人都應該知道這種話就是客套一下吧!
但如果只是普通的邀約,方知墨可以尋理由拒絕,這種名為“道謝”的,他反而不好意思再推三阻四,於是想了一會兒,小聲道:“那,那你要是哪天有空,我請你吃頓飯?”
楚洵點頭:“行。”
方知墨突然發現兩人見過這麽多次了,但至今連微信都還沒加上,既然馬上要約飯,為了方便聯系,感覺還是加上會比較好。他猶豫了下,摸出手機,點開微信界面,“那我們要不要——”
結果話音還沒落,講台上就傳來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音。
“咳!”
兩人一來二去,聲音雖說算不上大,但在本就沒幾個人的教室裡還是有點兒明顯,尤其兩人都還坐在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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