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親親的弟弟,等我倆死了,你在世界上可就只剩這麽一個血緣親人了!!”
譚家俊補充道,“百年之後等你歿了,寶根還要給你披麻戴孝。”
兩人已經自動忽略了譚時未來也可能成家生子的概率。在他們心底,譚時還是那個唯唯諾諾,不被所有人喜歡的孤僻小孩。
誰眼瞎了能看上他呀!
再說了,有寶根要養,若是譚時結了婚,豈不是把錢白白花在了不相乾的人身上!
譚時眯著眼睛,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那李敏靜可就真說錯了。
世界上最愛他的人此刻就坐在他身邊,他肚子裡,懷著他們倆人愛的結晶。
都不用等到明年,就在今年,他和霍系舟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血緣親人就會降生。
他有了自己的家。
隴市,譚家,再也困不住他。
讓他深陷了20多年的泥淖,忽然有光灑下來。
在幾十雙眼睛之下,譚時表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表情。
他垂下去的左手,悄悄摸上了霍系舟的腿面。
很快,霍系舟的手也放在了桌面之下,握住他的指尖。
“孩子叫譚寶根是吧?才6歲?養得真好,”霍系舟意味不明的突然開口。
所有寶媽哪兒能經得住別人誇他們孩子,李敏靜終於在臉上真情實感地表達出自己對這一句話的歡喜。
“可不是呢,這孩子養得愁人,喝奶一直喝到4歲。能吃飯了每天都要給蒸雞蛋羹,現在更是無肉不歡,這一頓都不差孩子身體才能長得好。”
李敏靜熱情的向觀眾朋友們分享自己的育兒經驗。
“是嗎?”霍系舟沒有表態,繼續給譚時發文件。
只是這一次,發過去之後,霍系舟伸手關掉兩人桌上的麥克風,小聲對譚時說,“你若是不願意的話,這些證據我們就不發了。”
譚時被霍系舟捏著手指,心中一片坦然。
直到今天坐在這裡,一件一件證據擺在桌面上的時候,他才倏然明白一個問題——自始至終,他都沒錯。
是的,他沒有錯。
只是年幼時,他挨過了太多打,所以當問題襲來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避。
他想逃過那些從天而降的拳打腳踢,逃過無孔不入的指責謾罵。
他逃呀逃,逃了二十幾年。
他之前不想讓霍系舟知道,不想讓別人同情他、可憐他,更不想讓別人站在李敏靜譚家俊的立場上來指責他。
當然,他最不願意把隱藏在心底潰爛的瘡口,再一次揭開放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讓別人去指點評論。
所以他離開隴市之後總是在逃避曾經的那些噩夢。
“放吧,我不怕。沒有受害者惶惶不可終日,施害者卻逍遙快活的道理!發,讓全社會看看,究竟是誰,無情無義,喪盡天良!”
霍系舟用愛給了他一身鎧甲,將他層層包裹,現在的他,無堅不摧。
譚時點開霍系舟這一次發過來的文件,是一個壓縮包,裡邊有幾十張照片,按照名字整齊排了序。
譚時一張一張點開。再看到這些照片時,譚時竟然驚異地發現,自己的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他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當年軟弱無力的自己。
看到後邊,台下的記者有人不忍心的別過了眼睛。
“這些圖片,你們應該很熟悉吧?”霍系舟向後靠在椅背上,俯視就坐在他對面最前排的兩個人。
李敏靜剛才的洋洋得意,瞬間僵在了臉上。
怎麽可能!20年前人人還用的小靈通,沒幾個有攝影功能的!即使當年有人拍下了照片,智能手機更換了好多代,他就不信還有人留著早就不能用老古董,這些照片譚時,究竟從哪來的!!!
圖片完整地記錄了譚時整個小學階段,被打進醫院的記錄。
每一張圖片上的譚時,身上總是帶著大面積的青紫,鼻孔和嘴角流出的鮮紅血液,刺痛台下每一雙眼睛。
“拍這張圖片的時候,譚時已經10歲了,”霍系舟問李敏靜,“你如何將一個10歲的孩子,養的還不如6歲的孩子身體壯實,能給記者朋友們分享一下你的經驗嗎?”
譚家俊偽裝了一天的表情終於裂開了。
屏幕上正顯示的這張照片,譚時在醫院治療,恰好那次是他動的手。
他在外邊和人喝酒受了點氣,又被李敏靜以“譚時兩天沒吃飯了,再不回來就讓你兒餓死吧”為理由脅迫回家。
他回來後先是和李敏靜大吵一架,憋著一肚子火在沙發上坐著,等李敏靜給他端飯的時候,正好譚時放學回來了。
“瀉火的道具回來了。”譚家俊惡意的打量著回家的譚時。
幾分鍾後,譚家俊終於找到了今天動手的借口:“書包都不好好背,看你那地痞二流子的模樣,我今兒非得好好給你治一治”。
滿腔的怒火得以在譚時身上肆意發泄。
他的手掌,腿腳,褲子上的腰帶,隨手脫下來的皮鞋,桌子上擺的煙灰缸,立在門後的掃帚,甚至於李敏靜做好端來的飯碗……全都變成了當晚,譚家俊的武器。
長期的營養不良,六年級的譚時,長得還沒三年級的小孩高。
面對身高近1米8熊一樣壯的譚家俊,他就像是一隻小雞仔,被譚家俊提在手裡,隨意摔來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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