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在對我說,說他是為了我才來的九河市,因為我,他才失去了原本的生活。”
余家安的眼底流露出一點渴望,像是想從潘尹川的臉上看見一絲心軟或者同情。
但腦子裡卻又異常地冷靜判斷起現在的情況。
他不知道潘尹川對背後的“真相”,已經了解到了什麽地步。
他只能賭。
“你應該從我爸口中得知基因編輯器這個東西的存在了吧?”
“比起我的‘死’,他應該更害怕這東西流落到別人手裡去。”
“那東西是有負面作用的!”
“我爸很清楚這一點,但他還是用在了我的身上。自從被改造之後,每一天,每一刻,我渾身的骨頭、血肉、細胞,都好像被打碎了再重組一樣。很疼,我很疼。”
“可我只能承受,因為我爸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是Beta。他是我爸,我是他的兒子。我們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所以我只能被他控制,被改造成他想要的樣子。”
“不僅如此,他還告訴我,就算我將來結婚,也只能和女性Omega結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保障我的後代也是Alpha……我受不了了。”
“我只有逃離九河市,離他越遠越好!”
“當然,我太恨他了,恨到我想摧毀他賴以生存的根基。所以我帶走了基因編輯器,又編造出假死的跡象,讓他徹底失去希望……”
余家安顫抖著問潘尹川:“就是這樣……聽起來很大逆不道嗎?你也覺得我是個殘忍地逼死父親的混蛋嗎?”
潘尹川怔住了。
一時間沒有再開口。
倒是中校的副官忍不住出聲求情:“懷先生,董青松,不,余家安他自從來到羅斯州,從來沒有做過違法亂紀的事。他過得也很不容易,為基地付出很多才有了今天,他身上現在都還有當地叛軍留下的傷。最嚴重的一次,他差點就活不下來了……”
中校也悄悄點了下頭。
畢竟是基地裡的人,尤其還是在這麽個破地方。有好用且忠心的下屬也不容易,如果不是什麽大問題,做上官的當然要維護一二。
“嗯,好悲慘的故事。”懷聿不緊不慢地開了口,“時間也不早了……”
中校和副官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不知道接下來懷聿會發什麽話。
相比之下,余家安這個當事人反而沉靜多了。
“這樣,擺個宴吧。”懷聿笑了笑,“不是高中同學嗎?宴上還能慢慢敘舊。”
余家安馬上說:“謝謝懷先生。”嗓音還帶著嘶啞。
懷聿隨意一點頭,轉身摟住潘尹川,就將人帶了出去。
“你信他說的話?”懷聿問。
潘尹川歎氣:“本來有一點要信了,……但他的用詞太奇怪了。像是在心底演練了很多遍,其中的悲傷、憤恨都已經消失了,更多是上帝視角的敘述。”
“因為這本來就是他計劃好的,再見到你的時候的說辭。”
“被父親逼迫、打壓多年,忍受被改造的苦楚,又置身羅斯州這樣一個混亂的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傷,……應該能喚起你的心軟。”懷聿的語氣冰冷,“這是他做下計劃的時候,萬分篤定的結局。”
如果沒有他。
余家安想要的結局,應該真能達成。
“魚缸攝像頭的事還沒問他。”潘尹川說。
“不急,好戲才剛剛開場。”懷聿垂下目光,將潘尹川扣得更緊。
“對不起中校,我想去洗把臉。”這頭的余家安轉身衝中校勉強笑了下。
中校無奈歎氣:“去吧。”
余家安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
冷水潑臉,也並不能壓製下他心頭的極端憤怒和妒忌。
如果沒有懷聿……他和潘尹川的再見會是多麽美好。
可偏偏有了!
多了一個人!計劃全亂了!
真想殺了他。
可偏偏又殺不了他!
余家安牙關緊扣,咬得咯咯作響。
再抬臉看向面前的鏡子,眼底滿是血絲。
懷聿就這樣帶著他走了……他們又會做什麽?
如果潘尹川為我掉了眼淚。
懷聿會不會順勢吻去他臉上的淚水。
我講述的悲慘故事,反而成了他們親密的情趣?
余家安越想越多,越想越覺得難以忍受。
“你沒事吧?”副官來敲門。
余家安打開門,走出去說:“沒事,我只是又想起了我爸,有些……有些難受。”
副官拍了拍他的肩,說:“你一會兒一定得和懷先生多說幾句好話,這樣你身份的事就能解決了。”
副官頓了下,遲疑著說:“中校讓我來問問你,你和你那個同學,就只是同學吧?沒有什麽舊情吧?”
“算青梅竹馬。……但剛才我也說了,我爸一直要求我找一個女性Omega做伴侶。多年洗腦之下,我的喜好已經定型了。”
“哦,反正你們沒舊情就好。”副官大大松了口氣。
“那我現在……”
“在新身份沒更新之前,你暫時不能負責情報部門的工作了。這是規矩。”副官無奈地說,“這樣,你去換身衣服吧,晚上中校會做東擺一桌宴,大家把誤會說清楚就好了。”
余家安疲憊地說:“辛苦您和中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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