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喬清許說,“可能在我看來無所謂的事,在你看來就不道德。”
“是了,就是這樣。”張慧琴說,“你想想看,人的性格都這麽不純粹,看待事情的標準又怎麽會純粹呢?”
壓在心裡的石頭驟然減輕了不少,喬清許說:“所以你是建議我不要把自己框得太死。”
“人活在世上,是一定會有瑕疵的。你敢說你從來沒有罵過人、沒有橫穿過馬路嗎?誰都會做過一兩件不道德的事,但絕大部分人仍然是有底線的,這並不矛盾。
“陶國勇的事你采取放任的態度,並不影響你的本質,這只是偶發事件罷了。當然,他本身是踩到了法律的紅線,這又是另一個層面的事了,但對於你個人來說,你需要做的是放下,然後杜絕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喬清許緩緩吐出一口氣,說:“謝謝你,張姐。”
“不客氣。”張慧琴說,“我也是瞎說一通罷了。”
“不,我感覺很受用。”喬清許說,“原來道德標準也存在灰色地帶,這東西真得去適應才行。”
“可不是嗎?”張慧琴笑了笑,“這樣在你無能為力的時候,至少心裡好受點。”
跟張慧琴聊了一通,喬清許心裡確實好受了不少。
他最過不去的點在於沒法看清自己,不知道該怎麽堅持本心,而現在他隱約有了答案。
說到底,還是自己能力不夠,沒法成為理想中的“正義衛士”。
現實赤果裸地擺在面前,無法改變就是無法改變,除了接受也別無他法。
他能做的只有和自己和解,找到現實和理想之間的平衡。
當然這並不代表躺平,只是為了再次遇到這種事時,能夠更加冷靜理智地處理。
至於被姬文川隱瞞,跟自己達成和解後,這都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掏出手機看了看,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姬文川發來的一條消息:想通了就自己回來。
這些天喬清許一直沒有回錦城酒店,就住在老小區自己家裡。
姬文川沒有找過他,顯然是不想再為同樣的事情爭吵,又或者……已經受夠了喬清許的性子。
無論如何,事情總得去面對,喬清許也不能一直回避下去。
晚上加了一會兒班,喬清許回到頂層公寓時,姬文川還沒回來。聽管家說,是參加陶羽的成人禮去了。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當中,陶羽都成年了。
喬清許在客廳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姬文川,而就在他正想發條消息問問時,玄關處突然來了人——
“叔,幫我找件乾淨的浴袍。”
“小羽?”老管家急忙去迎接,“你怎麽來了?”
“我先過來,乾爹待會兒就到。”陶羽說。
老管家直接懵了:“啊?”
這一幕放喬清許眼裡也有些懵,但他比管家知道得多,立馬看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陶羽趿拉著拖鞋往裡走,沒走幾步便猛地停下,瞪著沙發上的喬清許問:“你怎麽在這裡?”
“看電視。”喬清許淡淡地說,“臥室的電視屏幕不夠大。”
“不是,你憑什麽在這裡看電視啊?”陶羽轉頭看向老管家問,“我乾爹知道他在這裡嗎?”
“知道啊。”老管家說,“喬先生住在這裡。”
“什麽?!”陶羽一副晴天霹靂的模樣。
“你可以回去了。”喬清許說,“你乾爹他不需要你的成人禮。”
喬清許已經說得很隱晦了,算是在老管家面前給陶羽留了面子。
一來就要浴袍洗澡,還說姬文川待會兒就到,不就是要把自己洗得香噴噴,送給姬文川嗎?
“我憑什麽回去?”陶羽三兩步走到喬清許面前,“我現在已經成年了,可以和你公平競爭,你少擺出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喬清許簡直無奈:“你不用準備高考的嗎?”
一提到學習,陶羽就炸毛:“不關你的事!”
喬清許有些時候還挺羨慕陶羽的,生活在象牙塔裡,煩惱頂天了也就戀愛和學習。
要是他知道陶國勇為了給他創造更好的條件,去做違法的事情,他會怎麽想?他還能這麽心安理得嗎?
喬清許不會戳破,也不想戳破。
學生時期這段單純的時光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寶貴的,他不想去做這個壞人。
一旁的老管家聽得雲裡霧裡,正想問問怎麽回事,這時入戶玄關的燈再次亮起,姬文川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很快看到了陶羽,微微皺眉問:“你怎麽在這兒?你爸正在找你。”
而當他的視線掃到喬清許時,不等陶羽接話,他便說道:“趕緊回去。”
“乾爹!”陶羽不依,“你怎麽回事啊?你跟他難道是認真的嗎?”
“陶羽。”今天的姬文川顯然非常沒有耐心,臉色唰地沉了下來,抬手指著玄關的方向,“我最後說一遍,給我回去。”
看樣子喬清許不願意做壞人,姬文川倒是不介意。
陶羽委屈得不行,紅著眼眶離開了。
等入戶門重新合上,姬文川這才不疾不徐地走到客廳,一邊在沙發坐下,一邊問喬清許道:“想通了?”
說這話,他的神態已經恢復了往日裡的從容。
老實說,喬清許不喜歡老先生這個態度,但想到自己也有要反省的地方,便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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