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癢癢了。
“你這一上馬就折了手扭到腰,我還敢讓你真騎啊!?”張導越說越氣,恨不得當場換人,但那是不可能的;隻好忍著火氣道:“你立馬上醫院瞧瞧去,確認沒事兒再回來。你們這些小年輕,一個二個嬌滴滴的,真受了傷我賠得起嗎?趕快去!別磨蹭了!”
林子晗何時被這麽聲色俱厲地教訓過,個頭超過一米八的大小夥兒,硬是被罵得抬不起頭;心裡叫苦連天,可這是自作孽不可活,隻得欲哭無淚地聽話,由助理扶著上了保姆車。
張導登時反應過來,揪著副導演問:“他的馬替今天是不是沒到?”
副導演磕磕巴巴道:“是、是沒到……原先說好今天這場不用替身的,人就沒來。”
請替身的價格不便宜,來一天算一天工資,提前到場要多付錢,沒人會特意去添一筆無謂的開銷。
張導的憤怒達到臨界點,卻噴不出火氣,冷冷笑了兩聲。
裴令宣將扇子一合,指著遠處那個牽著無人在意的棗紅色駿馬的牧民少年,說:“張導,你看那小子行不行?”
養馬的人,一定會騎馬,通常還騎得很不錯。
林子晗瘦是瘦,但骨架不小;他觀察過了,這兩人年紀相仿,背影身型懸殊不大,換上戲服裝扮好造型,足夠蒙混過關。
張導信任他身為一名演員的職業素養,願意把他說的話當回事,聞言便去叫了人來;上下打量,拍拍身子骨,比了比身高。
“好像是還行啊?”
副導演連連點頭道:“背面看挺像的。”
“那就你了,你聽得懂漢語吧?”
少年動嘴皮說了句什麽,隔得遠聽不清。
緊接著是張導中氣十足的嗓音說道:“又不讓你白乾!一天一千塊,夠你放多少天牛羊了?就這麽著,你別推辭了,如果你實在不行我也不能用你。得了——小美!小美!趕緊帶他去換衣服!快些吧!今天再拍不了我高血壓都要犯了!”
裴令宣等得口渴了,小蛇機靈地給他送來一杯鮮榨果汁,他咬著吸管喝了兩口,張導迎上來,熱情道:“裴老師,咱們先拍你的鏡頭?您這兒忙完了嗎?”
他笑笑道:“您客氣,我喝完就來。”
拍了一天馬背上的戲,裴令宣被那匹大白馬顛得腰酸背痛,完了還要卸妝,再坐三小時的車回酒店。他一進房間就累趴了,躺了半天才爬起來去浴室衝了澡。
洗過澡,胃裡空虛,他餓了,但不敢吃。為了那句“玉骨仙姿”,他特地減重了十斤,古裝扮相最看中體態,越輕盈,越上鏡,餓也得忍著。
他倒在床上醞釀睡意,門鈴卻響了。
裴令宣打開門,外面站的人是林子晗。小孩眼睛哭腫了,抽抽噎噎地跟他說對不起。
他好笑道:“你怎麽對不起我了?”
“我、我騎馬不熟練……還弄傷了自己,我耽誤了大家的工作進度……”
“沒關系,那是張導故意嚇唬你的,看你年紀小沒經驗,給你個下馬威,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裴令宣安慰道,“你不用放在心上,張導不是刁鑽古怪的人,有脾氣也是一時的,說過了就沒事了。”
他瞅著林子晗紅紅的眼眶,瞟了眼對方的手腕,貼著藥呢。
“你的手和腰還好嗎?嚴不嚴重?”
“不嚴重,明天就能正常工作了……”林子晗咽了咽,小心翼翼地問他,“裴哥,張導真的不會怪我嗎?”
“他哪兒有那閑工夫記仇?導演的壓力比我們大多了,”裴令宣問,“你是第一次進組拍戲?”
“嗯……”林子晗悶悶點頭。
裴令宣:“我是第一次拍古裝劇,張導也是第一次帶新人。我們都有生疏不足,做不到盡善盡美,大家互相體諒就好了;你要實在介意,明天可以再找張導聊聊,我相信他不會為這個怪罪你。”
林子晗嘴一癟,好似又要流眼淚,所幸憋住了,沒真哭給他看。啞著聲音道:“謝謝你裴哥……你好好啊……”
“好什麽呀,今天你挨罵,我也沒能為你做些什麽。”裴令宣困得快站不穩了,倚著門框,耐心道,“你今後有事要直說,別逞強。騎馬不熟練就不要騎,否則受傷了吃苦頭的還是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謝謝裴哥。”
“別謝了,要沒其他的事,你早點回去睡覺吧。我很困,要睡了。”
“好的,裴哥晚安……”
“晚安。”
送走了林子晗,裴令宣關上門順手反鎖;他找到小蛇放在櫃子裡的酒和玻璃杯,倒出助眠的量,一飲而盡。
他昏沉沉地躺進被窩,扯過枕頭抱在懷裡,微燙的臉頰貼上去。
當晚他隱約做了場夢,夢見自己轉行去幼兒園當老師,縮小版的林子晗拉著他的手指哇哇大哭。他被活生生嚇醒了,一看手機凌晨兩點,摸了摸枕頭邊,空蕩蕩的,並沒有人;他懊惱地鑽進被窩,珍惜著寶貴的睡眠時間再度入夢。
第5章 朝生暮死04
凌晨四點,裴令宣被助理打來的電話叫醒。他不賴床,沒有起床氣,只是昨夜多夢,睡得不好,出了門無心與人說笑,一上車就蓋著毯子補覺,誰也不理。
小蛇對他的陰晴不定司空見慣,坐在副駕駛座啃著饅頭吸溜豆漿,觸碰塑料袋和吸管的手指輕得不能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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