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地別過頭去,冷聲丟下一句:“半個小時。”他勉強擠出個敷衍的微笑來,“我每晚專門給你打半個小時電話讀睡前故事。睡不著拉倒,滿意了嗎?”
“能唱歌嗎?”商輕離目光期翼地低聲問。
“呵,行啊。”梁茶答應得爽快,畢竟他剛剛在心裡換算了一下北京四合院的租金,尤其是這種明顯以前是大富人家住的府邸,覺得自己應該是賺了。
商輕離聽到他答應了,露出個笑來,“梁哥,那你就住這兒吧,冬暖夏涼,屋子後還有室內溫泉,很舒服的。”
梁茶一怔,他剛開始就覺得這裡有點眼熟,現在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他四年前來這裡和商輕離那什麽的地方嗎?
他臉上有些臭,剛想開口拒絕,目光再次掃到了屋外那一片搖曳的粉紅相間的山茶花,又默默將話收了回去。
“先說好,我有隨時說走就走的權利,工作原因也要時常出差,所以麻煩把我的手機、行李全部還給我。”梁茶抿唇。
在一旁的陳叔忙不迭應著:“小梁先生放心,您的東西沈助理已經全收拾好,放在隔壁的衣帽間裡了。”
梁茶看看陳叔,又看著還逗留在這兒的商輕離,冷道:“那不好意思,請你們先離開,這裡從現在開始,算是我的私人領域了。”
商輕離僵站在原地,聽到這話,抿了抿薄唇,轉頭跟陳叔說:“陳叔,讓人收拾一下地上的粥,重新做一份過來。還有,讓私人醫生再來檢查一次。”
“你……”梁茶蹙眉。
陳叔怕他們再起衝突,忙說:“小梁先生,您的身體現在還沒康復,營養餐還有治療這是我們應該負的責任。請您放心,您在恢復健康後,所有食宿都包含在內,只需要您安心靜養,幫助商先生能夠睡個好覺就行。”
梁茶臉色緩下來,他其實不大會跟人擺臉色,也就在商輕離面前比較橫罷了。明明有些局促,還是強撐著應了:“好,麻煩您了陳叔。”
商輕離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梁茶,轉身離開了。
陳叔派傭人過來打掃衛生,之後重新做了一份清淡可口的營養餐送過來。梁茶口味偏重,吃得沒滋沒味的,但現在菊花還痛著呢,只能含淚喝粥。
他摸出了自己物歸原主的手機,充上電之後,打開手機,發現除了婁巍有一條幾天前回到廣州的微信,叮囑他好好吃飯不要熬夜的微信之外,還有一些商務合作谘詢,他再也沒收到任何信息。
梁茶有些失落的收了手機,上了直播平台,解釋這兩天生病了,請幾天的假休息。因為他那晚上確實被弄的有些過火了,現在嗓子還是沙啞的,唱歌是沒法唱了。
“……”他突然想到答應商輕離的那半小時,心裡有些無語。
可世界之大,無處可去,也並沒有那麽熱愛四海為家的梁茶,在商輕離一次次懇求他留下來時,心裡還是動搖了。他想有個地方,能夠心安。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上學時,他爸這個高中語文老師家裡有很多書,尤其愛吟詩,就曾經念過蘇軾這句。
梁老師說:“無論走到哪裡,只要心安,哪裡就是自己的家鄉。”
可梁茶這一年來走遍天南海北,他在哪裡都透著一股無解的茫然。
世界之大,無以為家。
在十年前,他就沒家了。
梁茶轉頭看向透著木質香的古樸房間,每一處家具細節都古色古香,他記得商輕離提過,這座四合院是她的親生母親留給他的。
商輕離對他的母親諱莫如深,曾經幾年間的相處從來都是閉口不談。梁茶都是在偶然和商輕離出去見那些所謂的朋友,或是參加一些私人晚宴,機緣巧合聽到過那些流言蜚語。
他知道商輕離的母親陳寶娟是港圈豪門大戶,是八卦緋聞裡提到什麽潑天富貴的人家。商輕離的外公更是上過熱搜新聞的人物,家裡有好幾房的太太,兒子女兒不算上夭折的,都有十多個,更別說孫子輩。
陳寶娟算是聰慧美麗的,當年留美歸國,很有商業頭腦,頗得商輕離的外公喜歡,商如山也是京圈的門庭大戶之子。
這樣的家庭,什麽東西都會被狗仔們事無巨細地跟在八卦報道,更別說陳寶娟當年沸沸揚揚的婚外情和之後的精神問題,並早早的闔然離世。
梁茶對八卦沒那麽感興趣,他了解的也不過是浮光掠影。
那些年,他始終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隱藏自己的過去,也絕對不過界探尋對方的過去。
畢竟初見時,商輕離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發火,無外乎是觸及到了對方的隱私。
梁茶垂眸,他今天,言多必失,說了不該說的話,看陳叔的反應,恐怕還觸碰到了商輕離的雷區。他心裡多了絲愧疚,抿了抿乾燥的嘴唇。
下午,沈助理帶著私人醫生來給梁茶檢查身體,他想到這麽多人都知道自己是被商輕離給玩暈了,臉上火辣辣的,既羞恥又恨得牙癢癢。面上只能裝作雲淡風輕,什麽都不在意。
醫生檢查過,委婉地給他留了軟膏,抹哪兒的就不必說了,又叮囑他的飲食和作息,最後盯著他乾燥的嘴唇來了句:“梁先生,您身體嚴重脫水,需要多喝水,一天至少八杯250毫升,請務必補水。”
梁茶一怔,腦海裡竟然莫名想到了那晚商輕離某個抬眸時,唇邊泛著水光的畫面,滴滴答答的,到處都是響亮又黏膩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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