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沒說完,就被迎面潑過來一杯紅酒,對方失態地罵了句:“神經病!”踩著恨天高就走了。
商輕離下意識閉上眼,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中,拿過手帕簡單擦了擦臉,渾不在意地冷笑了聲,在某個固定鬧鍾響起的時候,習慣性地按掉。
那天在央音,他和梁茶再次以那樣失控難堪的方式分別,梁茶拒絕了他安排的一切,當晚就連夜結束行程離開北京,他就感覺整顆心都死了。
商輕離逃避性不敢再去他的直播間,不敢聽到現在那個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的梁茶的任何聲音。
他的歌聲裡,再也沒有商輕離的影子。
也再也沒有還愛著商輕離的梁茶。
他根本無法承受,梁茶已經徹底不愛他了的這個事實。
可每天定的鬧鍾,依舊固執地不肯關。
他今晚只是因為對那個女人提了一句梁茶,心裡梁茶的影子就再也揮之不去。無數回憶瘋狂襲擊著他,逼著他承認,他根本放不下,也忘不掉。
只是忍不住上線了一小會兒,他就死灰複燃,聽著久違的聲音再也舍不得離開。
這時看到梁茶突然聯系他,把他當成個陌生的網友一樣關心。
他一怔。
沒來由地困惑。
-[吾茶]:為什麽?
“啊”梁茶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這麽一句,有點懵,“什麽為什麽?”
商輕離苦笑。
為什麽他都不來看了,他都不送禮物了,他都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梁茶還會他這個普通粉絲。那麽摳的人,怎麽會想著要退錢。
梁茶看著沒有回復的對話框,有些為難,他總不能說自己腦補對方沒錢了吧。
商輕離有些頹然,忽然打了字過去。
-[吾茶]:你不是問我遇到什麽事了嗎?我失戀了。他……不要我了。
梁茶看到這行話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個“他”指的是男的他,而吾茶的個人信息,填的也是男。
他暗自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好像無意又介入了人家的隱私,有些愧疚起來。
梁茶已經不再是三四年前那個對同志這一群體還聞之變色的人了。
可他懂的也實在有限,只有商輕離那麽一個樣本。他自己現在也不知道還算不算個直的。
梁茶實在有點不知道怎麽安慰人,於是憋了半天來了句:
-[涼茶]:那什麽……巧了不是,其實我也失戀半年多了,現在也好好的,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涼茶]:這樣,我單獨給你唱首歌怎麽樣?《失戀陣線聯盟》如何?特喜慶,唱完心情就好了。
商輕離看著對話框彈過來獨屬於梁茶的那股幽默,有點想笑,可笑還沒扯出來,又湧上一股難受。
如果梁哥知道這人是他,不知道還能不能這麽熱絡地跟他聊天。
他真的好想他。
梁茶見他沒反應,問:“不喜歡?那我換一首……分手快樂?”
商輕離差點被他氣笑了,忍不住帶著點氣憤敲字:“你看我很快樂嗎?”
梁茶訕訕,他懂了,這位兄弟是想聽首傷心情歌。
正逢夜深人靜,他剛播完兩個小時,也扯不動嗓子唱了。
他這邊直接用平台聊天框的功能給對方播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商輕離看到這個電話時,手顫抖了下,不敢接,又不想錯過。
許久,他屏住呼吸,輕輕點了接通。
“喂?聽得見嗎?”
商輕離在對話框敲字:“可以。”
梁茶見他不說話,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這麽莽,一個電話就過去了,但他現在直播久了,有時候在網上還是挺社牛的,於是就自顧自說:“那我給你唱首……《如果雲知道》吧。”
“這次你先聽,不滿意退錢好吧?來,我拿一下吉他伴奏。”
梁茶抱著吉他,放緩了原曲的節奏,輕輕彈了起來,神情也認真了幾分,清唱開口:
“愛一旦結冰
一切都好平靜
淚水它一旦流盡
只剩決心
放逐自己在黑夜的邊境
任由黎明一步步向我逼近……”
……
“如果雲知道
想你的夜慢慢熬
每個思念過一秒
每個呼喊過一秒
隻覺得生命不停燃燒
如果雲知道
逃不開糾纏的牢
每當心痛過一秒
每回哭醒過一秒
只剩下心在乞討
你不會知道……”
梁茶唱著唱著,真被這首歌的情緒帶了進去,越唱那些過往的回憶越發清晰地席卷回來,正如他唱的那句“有太多太多回憶……”。
而電話那頭的[吾茶]始終不語,只能隱隱聽到他哽住的呼吸。
梁茶唱得自己也難受了,他有點後悔選這首歌了,還不如分手快樂呢。
他剛唱到末尾那句“你不會知道”,對面就突然匆匆掛斷了電話。
梁茶手上彈的琴弦戛然而止,他怔了一瞬,眼淚突然就從眼眶裡滾落了下來。
-[涼茶]:對不起,我是不是唱得你難過了?
發過去的消息許久沒有回復,梁茶心裡卻愈發不是滋味。
他放下吉他,整個人躺在狹窄卻溫馨的屋內,房間是木質的,天花板很低,屋內只有一盞暖黃色的燈。他睜著眼睛盯著上空發了許久的呆,心口卻一點點沉悶得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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