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眠的發絲都被血浸濕,血液一滴一滴順著發絲落下,在瓷白的地板上濺出一滴一滴血跡。
“啪嗒……”
“啪嗒……”
空氣似乎都都凝固了,馳明舟哆嗦著拿過一邊的手機撥通救護車的電話。
他大腦裡一片空白,電話撥通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是出於本能的回答著。
他的渾身像是冰塊一樣冰冷僵硬。
他緊緊抱著楓眠,喉嚨裡像是橫著一把刀,聲音都變得沙啞難聽,“眠眠不怕,不怕,一會兒去醫院就好了。”
馳明舟自己都不知道這話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楓眠。
楓眠的頭部出血,馳明舟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他唯恐自己亂動會讓人情況加重。
他看著楓眠慘白的面色,心都隨之墜入谷底,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凍住了。
楓眠的身上已經看不到一點活人的跡象,身體都變得的沒有溫度。
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在自己記憶裡鮮活的人,突然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馳明舟無比希望這一幕是夢,他寧可自己一直都沒有找到楓眠!
救護車到的時候,馳明舟與醫護人員將楓眠帶上救護車,馳明舟直直的看著昏迷不醒的楓眠,耳邊可以聽見醫護人員的說話聲。
“髒器破裂。”
“顱腦損傷。”
“胃穿孔。”
“患者雙側瞳孔散大,生命體征紊亂,已無自主呼吸。”
“患者情況很不樂觀,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每一個字都清晰的落入馳明舟的耳中,然而馳明舟卻突然有些聽不懂。
什麽叫做好心理準備?楓眠不久之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要他做好心理準備?
他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臉上盡是冰冷的淚水,眼眶猩紅如瀕臨絕境的困獸。
護士轉頭對馳明舟說道,“即便搶救成功,顱腦損傷也會造成不同程度的後遺症,家屬請做好心理準備。”
救護車停到醫院,醫護人員爭分奪秒的推人進搶救室,馳明舟剛在搶救室門外停住腳,病危通知書就下來了。
馳明舟看著眼前的白紙黑字,一時間有些不敢認,他看著面前的醫生,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出口,然而唇瓣似乎有千斤重,吐字都變得艱難,聲音沙啞難聽,“這是……什麽意思?”
醫生看著面前男人猩紅的眼,長歎口氣,說道,“請做好準備,搶救有一定風險,病人失血過多,髒器破裂嚴重,生命體征微弱,而且頭部的傷即便以後好了,也一定會有後遺症,而且……費用較高,您看看是不是要堅持搶救。”
每一個字都像是將馳明舟打入地獄。
字裡行間都透露著一句話——楓眠可能會死。
馳明舟顫抖著在紙上落下自己的字跡,他不安的看著面前的醫生,卑微哀求道,“多少錢都可以,我都支付得起,求你們救救他,他不能死!他才二十多歲,他還年輕,他不能就這麽死!”
他緊緊攥著醫生的手,手上力道無法控制的加重,仿若攥住救命稻草一樣。
醫生眉頭緊皺的把手拽出來,他看著馳明舟臉上的淚水,無奈的歎了口氣。
醫生歉意的說道,“我們會盡力。”
說完,轉身離開。
馳明舟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瞬時渾身都都脫力了,他癱坐在椅子上,似乎世界都垮了。
楓眠頭部有傷,髒器破裂,他不相信楓眠不疼,可這一切,楓眠都沒跟他說。
楓眠的皮膚很容易留下痕跡,他只看到皮膚上的青紫,於是沒有放在心上,他不知道皮下的髒器在流血,楓眠已經是強弩之末。
楓眠為什麽不對他說?是不想告訴他,還是覺得……告訴他也無濟於事?
或許,是後者……
即便看到楓眠一身的青紫,他也沒有放過楓眠,他依舊強取豪奪,以楓眠背叛為由,肆意不顧楓眠意願,滿足自己肮髒的欲望……
那時候如果他卸下所有火氣,問楓眠一句,你怎麽了,會不會一切有所轉機?
馳明舟靜靜盯著手術室的燈,眼神都有些放空。
他已經不是當年一無所有的孤兒,他如今是馳家的掌權者,他有了錢,也有了權,然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僅僅只是為了站在最高點,拿著自己擁有的一切,去迫害他在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嗎?
他不是想要這樣的……
初見時,楓眠對他的神情與現在天差地別,那時候楓眠對他不是冷淡的,也不是厭惡的,他突然有些好奇,那時候楓眠口中的那句喜歡他,究竟是真是假,然而今晚過後,很有可能不會有人再給他回答。
他腦海裡不禁回想起楓眠最後的話。
——“明舟,殺了我吧……”
——“就連你也不願意幫我了嗎?”
楓眠神志不清時候說的話,究竟是對死亡的釋然,還是慶幸終於可以和他記憶裡的少年一同離開?
寧可用死亡來逃離他……
楓眠口中的明舟早就已經不是現在的他,他在楓眠的眼裡是不值得信任的迫害者。
楓眠願意接受馳煜,願意接受馳辰,願意接受顧子珩,唯獨不願意接受他。
或許,錯不在楓眠,而是在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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