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虞安把骨灰盒遞給一位墓園的工作人員,低聲說:“勞煩您轉交給謝女士。”
謝女士是指謝媽媽。
對方點點頭:“虞特助請放心。”
衛長恆留了人在柑市,專門處理一些零碎的收尾工作。
衛家來得匆匆,去得匆匆,就像當年虞文清打工來到這座城市,又很快從這座城市消失。
衛長恆的車開回出租樓樓下時,已經凌晨三點,外頭劈裡啪啦下著大雨。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車燈還亮著。
虞安撐開傘下車,站在雨中,背對著車門,他本應該直接上樓。
衛長恆看到雨中的虞安,身形被雨水弄得模糊,青年回頭看了一眼,雨傘遮住了他的表情。
虞安隨後走進雨中,走進樓裡。
虞安走了幾步,又轉身折返,小跑著到門口。
不知道為什麽,大哥的車還沒走,虞安走到車門邊,等待了一下,車窗放下,衛長恆在看他:“落下東西了?”
虞安笑著彎了彎眼睛,小聲說:“大哥,我可以請你上樓吃點東西嗎?”
虞安以為他會拒絕,以前都是假邀請,但今天是真心實意的……
雨聲啪嗒中,虞安聽到男人沉沉地嗯了一聲:“好。”
虞安幫忙拉開車門,和他並肩上樓。
時間太晚了,樓道裡靜悄悄的,虞安似乎能聽清大哥的呼吸聲,樓道很窄,二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衛長恆走在背後,虞安腳步有些亂,進了門,燒了一壺熱水,倒了一杯熱水放到大哥面前的茶幾上。
虞安準備煮點熱飲,在廚房削蘋果和梨,準備煮點紅酒喝。
謝緋這幾天都在學校吃飯,沒有動冰箱裡的菜,沙發上還有他沒乾完的貨,虞安準備等會兒幫他做點。
過了一會兒,煮鍋咕嚕嚕冒泡。
衛長恆走過來,說:“你在走神。”
他挨得很近,虞安嚇了一跳,衛長恆把他拉到一邊,學著虞安之前做過的動作,把燃氣灶調到小火。
衛長恆把手從虞安的腰上放下來。
虞安回過神,給大哥弄了一杯熱紅酒。
大哥不怎麽喝紅酒,他對紅酒不挑,用衛長恆的話說,紅酒的差別煮過之後差別不大。
只要不是勾兌的就行。
虞安倒是不至於買假酒,這紅酒還是上上次衛沈和付之來看自己時,帶來的禮物。
酒的品質不錯。
衛長恆喝了一點,虞安松了一口氣。
深夜,謝緋還在房間裡睡覺,小朋友太累了,虞安也不敢大聲說話,衛長恆沉默寡言,兩個人相對無言。
虞安喝了酒,身體暖和後,也有點點醉意,抿了抿唇,說:“大哥,我媽是不是不可能和衛叔叔在一起了?”
衛長恆看著他,頓了一下,沒有說別的,回答他:“消息被我壓了。”
虞安手指摩挲著杯子,看著裡頭紅色的酒:“大哥幫我很多,但我想,應該是壓不住的。”
衛家注重臉面,所有的衛家人都在竭力壓抑,讓自己不要爆出負面消息,以免被衛家拋棄。
衛叔叔當年要和媽媽結婚,衛老爺子直接扣他零花錢。
虞安那時還小,不懂,總是聽到衛家同齡人會口無遮攔地告訴自己:“真丟臉,娶了一個二婚的!”
虞安不明白有什麽丟臉的。
後來才明白,對於衛家的人來說,一舉一動都會成為別人攻擊的利刃。
比如說衛叔叔被衛老爺子拋棄後,他手中的一切權利和股份就被衛家二伯蠶食了。
別人會放大,不斷地放大。
就算沒有影響,他們也會想辦法讓這件事情產生負面影響。
他們都在想盡辦法討好掌權人,之前是衛老爺子,現在是衛長恆。
虞安輕輕抿了抿唇,看著桌面:“大哥,你會阻攔衛叔叔和我媽嗎?”
衛長恆沉默了一下。
虞安摸著杯子,直到杯子的紅酒溫度降低,說:“大哥是不反對了。”
虞安習慣套話,用反問的方式來套衛長恆的態度。
衛長恆開口:“我無法掌控別人的感情,和我無關。”
衛長恆坐了一會兒就要離開。
虞安開心地送大哥出門。
翌日清早,謝緋看到二哥回來,激動地抱住他,哭訴說:“二哥你打工回來了,你去哪裡蹭飯吃了?”
虞安窘迫地嗯了一聲。
虞安問謝緋:“學校有沒有被欺負?”
謝緋頓了頓,說:“沒有,老師讓班長和紀律委員幫我。”
虞安蹙眉,有些不信,盯著弟弟。
小弟過了一會兒,才說:“他們說一些風言風語,說媽媽的事情,說衛家不要媽媽。”
虞安沉默片刻,歎氣:“小緋,沒有要不要的說法,媽媽和衛叔叔是自由戀愛,就像媽媽和我們的父親一樣。”
謝緋點點頭。
虞安多問一句:“李平樂沒來打擾你吧?”
謝緋紅了眼睛:“李哥結婚了,他原來真的不愛我,可是之前他還說要和我一輩子。”
虞安克制住想笑的衝動,假模假洋地安慰了一下。
然後,虞安果斷地送弟弟上學,讓他滾進知識海洋。
還能糾結愛不愛,虞安覺得弟弟的螺絲還得繼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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