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另一個男警察對她使了眼色,來的路上他就給這位新人簡單科普了一下即將出警的這戶人家過去幾十年的“光輝”歷史,就是為了提醒她千萬別跟這種人鬧起來,會吃大虧。
可是女警才剛畢業,聽不得女性被家暴,路上憤怒了很久。
“警察叔叔,事情不是這樣的。”黎耀桐連忙上前一步,開始睜眼說瞎話:“我們和姐姐本來好好的回家探親,可是那個人上來就打了她。”
“我和裴柯有好好跟他說話,但一抬手連我們也打,所以裴柯才動手的,這是不是算正當防衛?”
女警看他年紀小小一板正經,忍不住笑了一聲:“你還懂正當防衛?”
“就是他先打我們的。”黎耀桐忙把手上剛才跟老潑婦掐架時撓出來的血痕給他們看,“我都被他們打傷了,可疼可疼!”
人在判斷一件沒有親眼所見的事時很容易帶有主觀性,就好比現在。
個是常年報假警欺男霸女到處惹事的潑皮無賴,一個是輕聲慢語有理有據乖巧可愛的少年,再加上圍觀群眾都支持少年的說法,誰都會在心理上有傾斜。
“師哥,這頂多算互毆吧?”女警回頭看向同伴。
男警察福至心靈:“那你們是打算公事公辦,還是選擇私了?”
“畢竟這個小夥子也是你們親家小舅子,家務事我們不好管,你們能私下裡解決最好。”
“或者,雙方都跟我去派出所做筆錄,按互毆處理,一起關幾天。”
聽了他的話,老太婆睜大眼睛:“你們還想把我們也關起來!?”
“大娘,話不能這麽說。”女警平靜回她,“周圍的群眾反應你們的確動手了,只要動手就算互毆,這是法律規定的。至於您兒子的傷情,稍後我們會派人做傷情鑒定,然後才涉及到賠償問題。”
老潑婦一聽說她也要去派出所,立刻不幹了,朝女警的警服上吐口水,拍著腿大罵警察欺負人,完全沒有將女警的警告放在心上。
過去的許多年,她就是仗著這樣的無恥潑皮橫行鄉裡習慣了,以為人人都要讓著她。
因此,根本不慣著她的女警果斷出手,老太婆喜提看守所十五日拘留,被兩個警察銬著手強行帶上警車,大快人心。
而裴蘭身為在場唯一家屬則代替昏迷的丈夫簽了和解書,同意和裴柯“私了”,最終這件事被草草揭過去,平靜的宛若什麽都沒發生。
等人都走後,裴蘭這才把何廣健送去鎮上的衛生所救治,診所的醫生簡單包扎了傷口,讓住院一個星期休養後就開了診斷書,擺手讓他們離開。
“下次不要這麽衝動。”裴蘭在拿到診斷書後松了口氣,“幸好他沒事,不然你可怎麽辦?”
裴柯眸色深沉,平靜的回道:“我有分寸。”
沒人知道,很久以前他就特意跟學拳的教練打聽過,什麽樣的部位重力打擊可以造成人體最大程度的傷害,甚至死亡。
所以他剛才那一腳不是無的放矢。
左胸靠近心臟,那一腳的力度他出了十成十,鎮上的小診所條件有限看不出問題,可是長久下去何廣健的心臟會出大問題,將來會永遠纏綿病榻,再不能像健康人一樣行走,情況壞點,甚至會早死。
而他要的就是廢了何廣健。
他不止要廢了他,將來更要他的命。
第三十章
裴蘭暫時留在診所照顧半死不活的何廣健, 而裴柯帶黎耀桐先一步離開,因為妹妹一個人在家等著,他不放心。
兩人出了診所, 裴柯卻不著急走, 沉默的盯著他看了許久。
被裴柯那平靜無波的眼神盯到頭皮發麻, 黎耀桐有些不自在,悄悄紅了臉, 小聲問:“你看我幹嘛?”
“手上的傷還疼嗎?”裴柯在他頭髮上摸了摸。雖然剛才護士已經幫忙處理了一下傷口,他仍舊心中難平。
黎耀桐搖頭道:“早就不疼啦!剛才我是故意那麽說, 好讓警察姐姐同情我。”
他不只誇大傷口,還撒謊說是何廣健母子先動的手, 把本來單方面毆打變成雙方互毆,全憑精湛演技。
黎耀桐很少撒謊,可是剛才敘述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因為滿腦子想的都是要保護裴柯, 怕他真的被拘留。
“以後不要撒謊了。”裴柯滿眼溫柔, “你不適合做這樣的事。”
黎耀桐卻不覺得有什麽, 他昂首挺胸的說:“我撒謊不是為了做壞事,就算是謊言也是善意!而且那對母子本來就是壞蛋, 她們先欺負姐姐的!”
裴柯無奈,深深一歎:“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卷進來。”
還讓他看見自己家裡這些爛糟事, 髒了他的手。
“不用道歉,是我自己要跳進來的。”黎耀桐上前一把抱住他,還像模像樣的學著大人樣拍拍裴柯的後背, 豪情萬丈的說:“以前你是只有一個人對付那些壞人,可是現在起, 有我保護你了!”
裴柯默默的抱緊他。
黎耀桐個子小小的,力氣也沒他大,可是到頭來卻大言不慚說要保護他
但他不覺得好笑,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爹媽去世後,似乎這個世上的所有人事都在與他作對,誰都要依靠他,唯獨桐桐說要保護他。
他輕輕的把下巴抵在黎耀桐的肩膀上,心頭卻又生出另一種絕望。
如果桐桐知道他內心深處那些不可告人的陰暗想法,會不會對他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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