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硬著頭皮繼續完成老板降下的大任:“梁總工作很忙,出發前也是和您說了的,不可能一直陪您玩。”
“可是哥哥一分鍾也沒陪我玩過。”
他在回答陸文的話,目光卻放在辦公桌後面的梁川故身上,那語氣幽怨得像個被冷落的小嬌妻。
陸文實在是沒辦法和他溝通,只能又回到梁川故身邊,畢恭畢敬地說:“梁總,如果這不是你們的夫夫情趣的話,還請您快帶林少爺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看他好像是這裡出了大問題。”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梁川故深以為然。
“安排一下鍾遠醫生的會診,我下班就帶他過去。”
“您今天的下班時間是——”
“下午五點。”
聽起來居然頗為痛心疾首。
陸文點點頭,一出了辦公室的門就在員工群裡發了一條:
【Nice!!!!!!!】
他這一走,辦公室裡就徹底安靜下來了。
梁川故的辦公室和他的臥室一樣,都是很明顯的簡約風,單一深空灰調的裝修設計。偌大的辦公室裡隻擺放了一大一小兩張辦公桌,兩台電腦和一個文件櫃,外加一套簡約的會客桌椅,連盆綠植都沒有。
只是這裡采光很好,視野也不錯,才不會在長時間的伏案工作時感到壓抑。
林知年粗略環掃過這個辦公室,沒過一會兒,就又噠噠噠地朝梁川故跑了過去。
準確來說也不是噠噠噠,因為他畢竟是個成年男人,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二,腳步放得再輕,在木質地板上跑起來也像是咚咚咚。
意識到這一點的林知年看起來稍微有些羞赧。
“哥哥,可以陪知年玩一會兒嗎?”他輕輕扯了扯梁川故的西裝袖口,委委屈屈地說,“你看這些都已經看了兩小時了,難道知年沒有它們好看嗎?”
如果今天早上在群裡發消息的那群人在這裡,就會告訴林知年,他格局小了。
而梁川故卻只是抬起頭看他一眼,答案就在他麻木的眼神中不言而喻。
他從小就很討厭在學習或者工作的時候被別人打擾,如果站在這裡的不是他結婚兩年的伴侶,他真的會毫不留情地把人掃地出門。
然而即便如此,現在想刀一個人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但是他最終什麽也沒做,甚至連一句重話也沒有說。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對他說一句重話,眼前這個孩子氣十足的人就會嘴唇一癟哭出聲來。
他倒也不是怕別人哭,他工作這麽多年,罵哭的人數不勝數。他在有關工作的事上從來不留情面,該說什麽說什麽,員工背地裡都叫他毒舌大魔王,他也覺得無所謂,只要能將他們罵醒,提升工作效率就算達到了目的。
但林知年不是他的員工,而是他過門多年的合法配偶。
他想起之前的林知年多麽清冷高傲,矜貴端莊,現在卻淪落成這樣一副智障模樣,比起因為打擾而引起的不悅,他內心更多的反倒是唏噓。
“安靜一點,等我下班就帶你去看醫生。”
“可是距離哥哥下班還有六個小時。”
現在的林知年居然會算數,簡直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
“我待會兒讓陸文給你買套樂高。”
“我不想玩樂高,我就想要哥哥陪我嘛。”林知年抽走了他手中的鋼筆,非要拉著他起來活動一下。
以前林知年根本不會這樣纏著他。
他還記得之前有一次,他們吃早餐時不小心拿到了同一片烤吐司,林知年撤手的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然後還一直摩挲著指尖,表情十分凝重,就像是沾上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是真的腦袋出問題了啊。”
“什麽?”
梁川故的低語林知年聽不太清,於是按著梁川故的右手手腕傾身朝他湊近了些,微微彎了彎腰,俯身把左耳對著他。
“哥哥再說一遍,知年沒有聽清楚嘛。”
他到底聽沒聽清楚梁川故不知道,但他確實看清楚了林知年左頰上的那顆小痣,以及隨著他俯身動作耳畔滑落下來的中長發。
婚禮上交換戒指的時候,梁川故也這樣近距離地看過他的頭髮。那時候他的頭髮也漂亮,只是發尾略有一點粗糙,帶著明顯漂染的痕跡,而現在,那點痕跡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陽光從明亮的落地窗外流淌進來,為他垂落的發尾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梁川故心下一動,差點就要抬手給他把頭髮挽到耳後,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人敲響了。
“梁總,我可以進來嗎?”
是陸文。
梁川故的手在半空中陡然轉了一個方向,最終搭上了林知年的肩,不由分說地將他推開了。
他也站起來,順便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林知年弄亂的袖口。
“進來。”
林知年回頭,正好與陸文對上視線。
陸文拿著醫生的預約資料,站在門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林知年的眼神太具有攻擊性了,那種程度的敵視,如果說像一個被搶走玩具的小孩子還遠遠不夠。他背著光,臉上的表情看不太分明,只是渾身冒出冷氣來,讓人知道他很不高興。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梁川故才能將他和真實的林知年聯系起來。這一上午林知年的舉動都太過反常了,以至於看到這樣的林知年,梁川故竟像是看到了什麽曙光一樣,不無期望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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