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筷子撈走鍋裡的肉片夾到我碗裡,“程程,來,多吃一點兒。”
他說:“舅舅平時忙,連你哥都不顧上,也不知道你在家受了那麽多委屈。”
“舅舅,”我目光濕潤,有些動情地看著他,伸手虛擋在自己面前的碟子上:“求求你了,別給我夾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哈哈哈哈……”表哥坐在對面朗笑出聲。
吃飽喝足,舅舅要先送我回家,被我拒絕了。
他這次回來的突然,走得也很突然,外婆一直以為他就是回來看看,第二要就回博物館工作了,不知道舅舅其實在醫院給表哥陪床。
要是他現在送我回去,被外婆或者周圍的鄰居看到了,肯定有人要問。
舅舅想了想,可能覺得我說的對,隻得作罷。
“而且我也不回家,”我手裡拿著在火鍋店喝剩的草莓汁,低頭吸了一口,包裝盒被我吸進去一個小小的凹陷:“我待會兒直接去我朋友那裡。”
“好。”
舅舅看著我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臉上的表情特別稀罕,轉過頭去跟表哥說:“程程漂亮的像個小姑娘,你說喝個飲料吧,也喜歡這種酸溜溜的口味。”
“是不是投錯胎了,”不等表哥回話,舅舅接著說:“我記得我姐結婚的時候,姐夫說他想要個女兒。”
我爸想要女兒?我怎麽不知道?
差點兒被喝到嗓子眼兒裡的草莓汁嗆死,我低頭咳了好一會兒,舅舅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拍我的背,總算是緩過來了。
怪不得我爸不喜歡我呢,咳嗽好了以後,我直起身站在路邊,有些忿忿地想,原來是想要女兒。
我攔了輛出租車,在火鍋店門口跟舅舅他們分開,剛上車,我便報了陸叔叔車廠的地址。
早在前天的時候我們就約好了,周末晚上要在陸叔叔車廠的空棚子裡燒烤。
郭磊說,很多食材都要我們自己買回來切好穿起來,讓我早點兒過去,別想著吃現成的。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心想,一點五十,應該夠早了吧。
沒想到郭磊他們到的比我更早。
我進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洗菜了,這麽冷的天,誰都不想把手泡在水裡,郭磊乾脆拿著一根水管,對著水盆裡的菜一頓亂衝。
陸方冶叉開腿,坐在一旁的馬扎上穿雞翅。
他人高馬大的,腿又長,坐在小馬扎上顯得格外憋屈。
在不遠處的水龍頭旁邊,裴燦帶著塑膠手套,和陸百會一起拿著刷子刷花蛤。
大家都在,我往前走了兩步,避開水管濺出來的水花,腳步輕快地挪到陸方冶旁邊:“你們好早啊,沒有吃午飯嗎。”
“不早了少爺,”水盆裡飄著的口蘑被水流衝的原地打圈圈,郭磊拿著水管看了我一眼,“現在陽光正好兒,再晚點兒穿串兒手都給你凍掉了。”
“啊。”
我打量著堆在院子裡的食材,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買了這麽多東西,我心裡發怵,心想這得穿到什麽時候啊。
兩隻手揣在上衣口袋裡,我稍微往後退了兩步,並不是很想跟著一起乾。
“這樣吧,”我說,“我們出去吃行嗎,我請你們。”
郭磊手一抬就要拿水管滋我:“出去吃還有什麽意思啊,我們在玩兒,懂嗎少爺。”
望著不遠處苦哈哈地挨個刷花蛤的裴燦……我真的不是很懂。
認命地歎了口氣,我擼起袖子,“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郭磊指了指地上的購物袋,“你去把火腿腸扒……”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方冶打斷了:“我爸辦公室的桌子上有栗子酥。”
他放下手裡的雞翅,衝著辦公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吃。”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下身穿著灰色的運動褲,因為坐在馬扎上的姿勢,大腿上的肌肉隱約可見。
我用手指勾著口袋裡的布料,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你們都在忙……”
我自己去吃栗子酥,這不太好吧,隔著半個院子我都感覺到陸百會已經在朝我翻白眼了。
“沒關系,”陸方冶揚起眉毛衝我一笑,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灑下來,他這一笑簡直帥到犯規:“我們都吃過了,專門給你留的。”
“不是,有人理一下我嗎?”郭磊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困惑,又像是很想把手裡的水管直接澆到陸方冶頭上,但是他不敢。
折回辦公室去取栗子酥,半路上我遇到了進屋找東西的陸叔叔。
陸叔叔笑著衝我打招呼,一邊翻箱倒櫃一邊跟我閑聊:“在學校碰到老郭了?”
我拿起栗子酥衝陸叔叔讓了一下,他擺擺手示意不吃,我捏起一枚栗子酥放到嘴邊咬了一口,點點頭。
陸叔叔可比郭叔叔看起來親切多了,咽下那口栗子酥,我忍不住說:“郭叔叔看起來好嚴肅。”
“他就那個德行。”陸叔叔笑著罵了一句,“主要還是因為小冶和磊磊太皮了,不揍狠一點兒管不住。”
我咬著栗子酥,想象一下郭磊和陸方冶站在一起挨揍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陸叔叔找到了要拿的文件,招呼一聲便走出去了,我也不能真的留在辦公室偷懶,陸叔叔一走,我捧著裝栗子酥的盒子往後面的院子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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