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恩之沒有坐下,湊到長桌跟前,一隻手在身後被嚴時握著,身體微微前傾,想要看清楚老太太在做什麽食物。
她好像知道鄭恩之想要問什麽:“海鮮蔥餅和泡麵。只有這兩樣。”
“那就各要兩份,奶奶。”
“不要叫我奶奶。”老太太舀了一杓面糊往鮮嫩的蔥上倒。
“那叫什麽?”
“叫陳小姐。”
鄭恩之覺得好有趣,扭頭看了眼嚴時,嚴時也朝他笑起來。鄭恩之很配合:“陳小姐,我們要兩份海鮮蔥餅和兩份泡麵。”
“要青辣椒嗎?”
嚴時趕在鄭恩之之前搶答:“一份要一份不要。”
雙人桌沒有辦法並排坐,鄭恩之站在椅子旁不坐下,在思考等下要怎麽吃飯。嚴時忽然拉著他的手坐到自己腿上,胳膊環住他的腰。
餐館很小,鄭恩之想到和嚴時做什麽小動作陳小姐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就忍不住去想要老實坐到嚴時對面。
但他掰不開扣在腰上的手,扭頭又想要瞪嚴時,嚴時貼過去親了他一下。鄭恩之臉立刻像門口矮櫃上的泡菜汁那樣紅。
鄭恩之緊張兮兮:“會看到。”
嚴時和他咬耳朵:“沒關系,爺爺奶奶他們都認識。她是一個很趕時髦的老太太。”
“又說我什麽壞話呢?”陳小姐盛出蔥餅,看向他們這邊。
“說你時髦呢。”嚴時笑了笑,要站起來去拿蔥餅。
陳小姐率先開口:“這不是你們的。”她忽然放大嗓門吼,“小土豆,出來!”
“我來嚕!”
塗豆笑嘻嘻地應著,從另一個門裡跑出來。他頭頂變得光禿禿,真的像隻圓滾滾的土豆。看到嚴時之後立刻表演一場變臉,刹住車,鼻子哼著氣去端他的海鮮蔥餅。
“你頭髮呢?”嚴時問。
塗豆身體一僵,沒有理他,自顧自端著蔥餅回到剛才出來的房間裡,關上了門。
陳小姐也沒有說話,嚴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再問什麽,他只要一投過去視線,陳小姐就作出一副拒絕交談的表情。鄭恩之背對著陳小姐,沒有看到。
餐食做好,嚴時將兩隻餐桌拚在一起,鄭恩之挨著他坐下來說:“小土豆看起來不開心。”
嚴時說:“我每次見到他,他都活力滿滿,很少這樣蔫嗒嗒的。”
兩個人吃好,坐在一旁休息的陳小姐忽然輕聲說:“豆豆前年學騎自行車,學了一陣子總是腿疼。去醫院檢查,發現小腿骨頭長了顆腫瘤,是骨肉瘤。化療一段時間,做手術切了後也沒什麽事,一切都很好。但前陣子又查出來在大腿冒出來一顆,化療掉了很多頭髮,我就給他剃掉,買了頂假發給他戴。”
鄭恩之盯著面前空空的餐盤,愣在那裡。
可小土豆看起來明明很健康啊。
很快他就想明白,有人外表看起來和善,但實際內心壞透,有人看起來很凶,但是個很善良的人。
是一樣的道理。
在大家眼裡,塗豆活潑、快樂、健康,但其實他已經生病好久,吃了很多苦。是很堅強的小土豆。
陳小姐沒有敲開塗豆緊鎖的門。
她歎口氣,送嚴時和鄭恩之走到門口,笑著說:“睡一覺就好了,午睡是他的充電器。”
回到家,鄭恩之趴在桌上,用馬克筆畫了小土豆的條漫。嚴時撐著下巴坐在他身旁,曬著暖融融的陽光睡過去。
傍晚鄭恩之和嚴時去塗遠山家找塗豆,他已經恢復如初。
見到鄭恩之送他的畫,說著“謝謝哥哥”,還給鄭恩之一個超燦爛的笑臉。
緊接著要跳到鄭恩之身上抱住他,跳到半空被嚴時搶過去,抱著坐在他肩頭。
“不準抱他。”嚴時說。
“小氣鬼。”塗豆小聲嘟嘟。
“嗯,我是小氣鬼。”嚴時忽然大步跑起來,塗豆嚇得抱住他大叫起來,然後笑得超大聲。
隔天,塗豆要去市裡住院。嚴時開車送他和塗遠山去市裡,順便把饅頭從楚美麗家接回小秋村。饅頭一到小秋村就變成村狗,四處亂跑,挨家挨戶蹭吃。
兩人沒有管它,去菜市場買了新鮮菜和肉,肉攤有塊完美五花肉和小肋排,嚴時打算做紅燒肉和排骨。
肉很厚實,嚴時將肉切得很大塊,洗淨後將水分蘸乾。鄭恩之在旁邊淘米,端著淘米盆和嚴時挨在一起。
他看到肉,伸出拳頭比了比說:“好大,嘴巴要張很大才能吃下整塊肉。”
嚴時盯著鄭恩之看,目光有些意味不明,臉很明顯紅了。鄭恩之也被他看得不大自在,嘟囔說:“你,你看我幹什麽?”
嚴時低下頭說:“沒什麽。”
午飯時間一到,饅頭噠噠跑回家,滿面春風地撲到鄭恩之懷裡。
桌上擺著四道菜,肉菜是紅燒肉和百香果排骨,青菜是白灼油麥菜和香菇油菜。還給饅頭做了沒有鹽分的牛肉排骨。
吃好飯鄭恩之想要運動一下,便主動攬下擦地板這個家務,強烈要求不讓嚴時幫忙。
他很認真地蹲在地上擦,饅頭跟在他屁股後面,像隻跟屁狗。
吃飽飽吹著涼爽空調,應該昏昏欲睡的午後,嚴時想要抱著鄭恩之大睡一覺,而不是在這裡看他做家務。
此刻嚴時倚在門邊,看著鄭恩之擦地露出來的一截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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