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豆眼睛裡盛滿眼淚,給朱廿嚇得不輕。
“土豆大王,您這是怎麽了?”
塗豆不說話,抱著嚴時遞給他滿滿一筐葡萄,灰撲撲走了。
塗豆走後,嚴時把他的情況和朱廿說了,朱廿沉默了好一會兒,過了會兒說:“他家缺錢麽?我這兒有錢,我用不著,攢著也沒啥用,能幫就幫了……”
“不缺,他爸媽有錢,就是這次化療情況不理想,估計——”
“你別他媽嚇我!”嚴時還沒說完就被朱廿打斷了,他滿臉震驚,完全不能理解那個活蹦亂跳山大王似的小孩要死了。
“你就不能聽我說完…估計還要做手術,一會兒帶他出去吃飯,你別欺負他。”
“冤啊我,我哪欺負過他!”
嚴時和鄭恩之明天就走,臨行前帶塗豆吃了頓離別砂鍋粥。朱廿坐他旁邊,把土豆大王伺候得很好,塗豆喝粥喝暈了,抱著朱廿不撒手。
朱廿神經兮兮的,兩指並攏放在塗豆鼻孔處,被嚴時踹了一腳。
吃完飯,朱廿抱著他回去,他頭皮長出一點發茬,有點扎人。看著不瘦,但朱廿明顯感覺出來,塗豆實在太瘦,也太輕。
塗豆摟他脖子的胳膊收緊,嘴巴嘰裡咕嚕,依稀分辨出幾個字:“叔叔,我害怕。”
朱廿說:“土豆大王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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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小秋村回家後,漢堡和薯條戒指被鄭恩之收回戒指盒,隻戴那只和嚴時同款的對戒。銀鐲子被他戴得泛著好看的光澤。
嚴時原本打算去國外領證,和鄭恩之討論過後決定在國內簽意定監護。材料需要戶口本,鄭恩之的戶口本在老鄭那裡。
鄭恩之從被劉女士砸後就沒再跟老鄭見過面,但逢年過節,鄭恩之都會給老鄭留言,老鄭也會回復。
嚴時其實想過去拜訪鄭恩之的父親,但礙於鄭恩之和他關系沒太明顯的緩和,嚴時便沒有提過。
老鄭在這個家庭中的角色無功有過,鄭恩之無數次向他拋去求救目光時的緘默,看起來微不足道,但給鄭恩之造成很大傷害。
所以鄭恩之對老鄭的態度一直處在猶豫之中,之前發消息是,這一次的見面也是。
鄭恩之對與老鄭見面這件事有些排斥,他跟嚴時講見到他不知道要說什麽,最怕老鄭反應激烈不同意,不答應給他們戶口本。前一晚鄭恩之翻來覆去,怕吵到嚴時自己跑到客廳裡抱著饅頭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被嚴時逮回床上,哄了一陣才睡過去。
臨出門前鄭恩之再一次猶豫了,他抱著嚴時的胳膊對他說:“要不,你去見他,跟他要戶口本,好嗎?”
“不好,”嚴時笑著拒絕,“寶寶,你其實是想見他的吧。你在面對老鄭這件事情上,沒有立刻回答說不要,而是陷在兩難裡。你猶豫了,更說明其實你更偏向見他,對嗎?”
鄭恩之垂著臉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老鄭喜歡吃辣,鄭恩之選擇約在一家川菜館。嚴時提前點單付款,鄭恩之緊張到揪褲子,越是臨近約定時間,他挨嚴時越近。嚴時牽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按了兩下,說:“不怕。”
鄭恩之凡事都往最糟糕的情況想,越是這樣,事情往往反而沒有那麽糟糕,他心裡的落差就不會太大。
老鄭來的時候,鄭恩之略顯局促地站起來,喊了聲爸,老鄭笑眯眯應著。
嚴時點了菜單裡為數不多的兩道不辣的菜,擺在鄭恩之面前。整頓飯鄭恩之就顧著悶頭吃飯了,沒跟老鄭說幾句話,都是嚴時在講。
嚴時大方無畏地告知老鄭他和鄭恩之的關系,也說了他們買了房,現在打算簽意定監護,提出需要鄭恩之戶口本的需求。聽到他們的關系,老鄭眼睛眯得更厲害起來,他說著好,又很歉疚地說對不起恩之。
鄭恩之聞言偷偷抬起眼睛去看老鄭,正巧老鄭也在看他,他透過眼淚看著鄭恩之,十分愧疚地朝他笑了笑。
鄭恩之很快低下頭往嘴巴裡扒拉米飯,嚴時往他碗裡夾了幾塊去掉骨頭的肋排肉。
分別前,老鄭叫住鄭恩之,想和他單獨聊幾句。
老鄭把戶口本拿給他,連帶著一張銀行卡:“小嚴聯系過我,我就把戶口本給帶來了。我知道道歉沒啥用,但該說的還是得說,之前虧待你是我的不對。卡裡有三十萬,是我給你結婚的錢,到時候和小嚴結婚,他家肯定給嫁妝,咱不能啥也沒有對不對?這錢彌補不了爸這麽多年虧欠你的,但結婚不是小事兒,起碼該有的東西咱都得有。聽話,收著啊。以後有啥事和爸說,能幫的一定幫。”
鄭恩之沒說話,嘴唇有點兒哆嗦,他伸著手隻想從下邊抽出戶口本,結果老鄭把東西全往他懷裡一塞,扭頭騎上他的小電驢就溜了。
鄭恩之喊著老鄭追,追不上。
嚴時追上去揪著鄭恩之背包給人拽住,鄭恩之看看老鄭逐漸遠去的背影,又抬頭看嚴時:“你居然早就找他,都不告訴我…”
“那不是怕告訴了,你生氣麽。”
“你知道我不會生你氣的。”
“是嗎?”
“不是嗎,我脾氣可好了。”
嚴時看著他溫柔地笑了。
“你別笑了,快開車追老鄭,我得把錢給他。”鄭恩之扯著嚴時往車那邊走。
“給你就收著。”嚴時把人拽到跟前抱住,“現在他沒把你當外人,你就別把自己當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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