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錢都用到哪去了?”
他不覺得沈迭心是個多麽愛高消費的人,否則他家不會是這幅光景,也不可能沒有任何奢侈品。
譚臣濃密的劍眉擰成一團,“不會是養女人去了吧?”
“沒有。”
譚臣:“……養男人?”
沈迭心微微睜大眼,“那更沒有了,我隻養女兒。”
“那你的錢呢?”
“錢不是我用掉的。我也不知道錢用在哪裡了,有些是我爸丟下的,有些是他騙我逼我欠的欠條……”
沈迭心飽滿的唇被抿成單薄的線條,低垂的眼中似乎有什麽帶著水霧的東西溢出來。
“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了……”
他也想過把這些錢一筆一筆算清楚,可他既不知道到底欠了多少,也不知道那個名存實亡的父親還給他挖了多少坑。
他不知道六十萬變六百萬的事情還會不會上演,只能拚了命地賺更多的錢。
一切因為錢而起,一切就該由錢來解決。
這是場西西弗斯般的詛咒,沈迭心徒勞地推動命運的大石,但又次次在登頂時失敗後繼續重來。
但作為旁觀者的譚臣似乎並不在意沈迭心的痛苦。
他打了個哈欠,找去臥室躺下了。
沈迭心也沒想讓譚臣為自己做點什麽……
有了那五百四十萬,他什麽也不該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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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臣還以為自己不會睡著。
一覺醒來,太陽已經西照。
譚臣已經忘了自己多久沒有這樣睡個完整又無夢的覺了。
下午兩點,大家都累極了,臥室客廳皆靜悄悄的。
沈迭心這張小破床看著不如何,但躺起來卻還挺舒服,譚臣醒了也不想立刻就起來,繼續躺在又軟又溫暖的棉花被裡。
床墊被罩不知道反覆洗了多少次,褪色到花紋都看不清了。
譚臣總算有點相信沈迭心說的話。
他有個那樣的父親,自己卻想做個好父親……
天花板隻簡單粉刷過,潮濕的牆皮脫落了許多,但貼在頂上的熒光星星和月亮都牢固地待在上面。
在沈迭心不在的很多夜晚,這群廉價但明亮的星星月亮代替他陪伴女兒。
譚臣心裡浮現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理智告訴他,他和自己只是交易關系,沒必要去在意沈迭心的生活和過去。
沈迭心有那樣一個父親,還有個甩不掉的女兒,這樣的家庭關系就足夠拖累。
更別提他那些混亂的私生活。
想到這裡,譚臣煩躁地翻了個身。
年頭久遠的簡易床發出嘎吱嘎吱地聲音。
譚臣能想象出沈迭心為了不吵醒女兒,每晚輕手輕腳爬到床上的樣子。
可愛女兒並不影響他生性放.蕩。
沈迭心一邊和女人未婚生子,一邊和男人發生關系。
譚臣頭疼得厲害,直接坐起身。
他在這裡浪費的時間太多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如果再不走,他不知道自己又要做什麽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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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迭心蜷縮在客廳那張小沙發上,睡得面色紅潤,白天那張冷而純的臉變得可愛起來。
譚臣多看了幾眼,才發現沈迭心臉色紅得不正常,用手一試額頭,果然是發燒了。
“醒醒。”
沈迭心發出短促的哼聲,但並沒有睜開眼。
譚臣皺眉,俯身要把他抱去床上,可手搭在細瘦腰上的時候又收了回來。
純白床上,青青紫紫的傷,不受控地出現在他腦海。
不該多管閑事。
但要是這麽病死了或者燒成傻子了,他的五百萬不就白費了。
譚臣收起煩躁,轉身把臥室的被抱了出來。
發燒的沈迭心燙得像剛出爐的包子,被被子一裹,更是熟透了,整張臉除了粉粉白白,就是滾燙著。
譚臣何曾照顧過病號,能把被子蓋好已是極限,見沈迭心都快冒熱蒸汽,也只能乾瞪眼。
“譚……”
沈迭心的夢語輕地像一片羽毛。
“什麽?”
譚臣靠近,沈迭心卻不再發出聲音。
“你在叫我嗎?”
燒得深睡的沈迭心自然不會回答他。
沈迭心焦渴的唇中吐出熱絡的呼吸。
除了呼吸,偶爾觸碰著發出模糊的音節。
譚臣盯著許久,眼神從疑忌變成陰晦。
不是他的名字。
這個沈迭心在夢裡也忘不掉的人,另有他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章
深秋連綿的陰雨天,空氣仿佛被懸浮的細小水霧填滿,濕漉漉地將沈迭心包裹起來。
他結束了長達六小時的鋼琴演奏,兩隻手都幾乎沒有知覺。
說是鋼琴演奏,也不過是西餐廳裡為客人提供彈奏服務。
沒人在意他彈了些什麽,他和客人使用的刀叉一樣,不過是供他們享受的工具之一。
但好在薪資可觀,沈迭心心滿意足。
更何況這種環境下不用再忍耐二手煙,他在Twilight裡熏得沙啞的嗓子,終於在脫離之後好了許多。
如果不是那日突如其來的發熱,他的嗓子會好得更徹底……
那場發熱也是譚臣最後一次出現在沈迭心面前,仔細想想,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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