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寄宿學校,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主要是為了順理成章甩掉方時恩這個大麻煩。
“不要,我不要去學校住宿……”方時恩搖起頭來,像是被蘇執聿的話嚇到,十分抗拒的樣子。
從幼時起方時恩就不是一個合群的孩子,小時候穿得髒沒有朋友玩,長大了成績差,長得女氣,性格也不討喜,軟弱自私又很不會遮掩,總是受人排擠。
越是如此,方時恩就是越是抗拒進入任何與“集體”相關的環境,對集體產生恐懼和厭惡,但是又經常感到孤獨,渴望單一性的陪伴。
耳朵像是被什麽東西層層蒙住,蘇執聿的聲音貌似從遠遠的地方傳來,但其實並沒有多遠,這裡的房子太小了,主臥距離客廳不過幾步遠的距離。
“我點了餐,很快送到,我換身衣服,吃完飯後,晚上我送你去學校,學校後天開學,我送你提前去一天適應一下環境。”
方時恩還是搖著頭,重複說:“我不要住校。”
他對於方時恩的安排早有主意,既然要長久地養在身邊,這個時候不免要殺殺性,立立規矩。
方時恩所有的習慣都太差,三餐作息混亂,有時會夜貓子一樣通宵一夜,第二天睜眼直接到下午,一天隻食一餐,要不然就是遇著自己合胃口的暴飲暴食,把自己吃得胃鼓出來。
況且蘇執聿入職新公司,進入一個全新環境,也需要適應人手,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會很忙加班會是常態,根本沒有時間和工夫去看顧方時恩。
但是他並不想放任方時恩像從前那樣得過且過地混日子,去新的學校,也更不可能讓方時恩像從前那樣頻繁地曠課。
蘇執聿看到方時恩這一副神情,料想他還沒有從自己的豪門美夢裡走出,如今夢碎還沒有個緩衝就要被送入新的環境裡,以他的承受能力來說似乎是有些困難。
“我每周五會接你回來,周天晚上再送你回去,你每周有兩天的休息時間,長假也可以回來。”
方時恩一時間並不確認蘇執聿所說的話是真實的,還是僅僅只是緩兵之計,因為破產的蘇執聿已經沒有錢了,不想再拖帶自己這麽一個拖油瓶。
方時恩又一次說:“我不想去住宿。”
蘇執聿說:“我沒有時間接送你上下學。”
“我可以自己。”
蘇執聿可能要加班,下班回來很晚,在新事業的起點,他不想再每晚回來面對吵吵鬧鬧的方時恩。
方時恩並不是蘇執聿需要談判的對象,蘇執聿沒有必要一定要說服他,只是最後看了方時恩一眼說,“你必須要住校,大一的新生都是這樣,你不要搞特殊。”
方時恩說:“可是,如果是本地的學生,如果家裡人同意,學校可以允許搬出宿舍,走讀的。”說到這裡,方時疑慮頓生起來,又盯著蘇執聿問,“我的學校是在本地吧?”
蘇執聿用懷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方時恩勉強算是略微松了口氣,比如他現在不是沒出過遠門的十二三歲的孩子,沒有辦法像是很多年前那樣被送到寄宿學校後找不回去,又比如他剛才進門時,已經看到了小區的名字,叫翠湖宛小區,這應該很好找。
這一頓飯,方時恩吃得心神不寧,蘇執聿看起來沒有留給他任何回旋的余地。
方時恩非常恍惚,不知道為什麽僅僅是一天之隔,他就要遭受如此天差地別的生活。
這頓午晚餐吃完,兩人略微休息調整,蘇執聿便拿了車鑰匙出門,告知方時恩自己拿好行李,他在樓下等他。
蘇執聿在樓下車裡等了十五分鍾左右,方時恩才磨磨蹭蹭從樓上下來。
一路上方時恩像是真的認命了,安靜地盯著窗外走神兒。
蘇執聿給方時恩找的這所學校是一所私立技術學校,因為管理嚴格而著名,因此學費也不低。
宿舍樓裡,有專門負責的生活老師。
方時恩拉著自己的行李箱,蘇執聿走在前面和生活老師溝通,他一句話也沒聽,看起來人在前面走,魂還在後面飄。
蘇執聿到底也對方時恩的性格有所了解,對於他這樣抗拒住校心生了一絲惻隱。
生活老師最終在蘇執聿的選擇下,帶他們走到了樓層盡頭的單間公寓裡,這裡是單間的房子,費用也是比普通宿舍貴出許多,而且數量並不多。
進來宿舍裡,蘇執聿過去,單人宿舍裡面的東西十分簡單,一套桌椅,一張單人床,貼著牆面的一排衣櫃,不過好在有單獨的衛浴,東西看起來都還很新,算是對得起價格。
生活老師將他們帶進來簡單介紹後,就退了出去,這時候臨近開學,很多家長送學生過來,有一些志願者幫他分擔一部分,但是碰到有些難纏的家長還是應付不來,需要他的出面。
“你不喜歡和別人一起住,現在住單間也不行?”蘇執聿看向方時恩的時候,幾乎疑心他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方時恩眼睛都有些發紅,他聲音很低:“執聿哥,我真的不想住校,你帶我回去吧。”
蘇執聿卻沒什麽表情,看起來沒有任何心軟或者動容的意思,他獨裁地做決定,又告知方時恩:“我想這件事,沒有再繼續討論的必要。”
方時恩站在門口的位置,手裡攥著自己的行李拉杆箱的拉杆,手指尖用力得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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