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找了一個沒有關門的小賣部公用座機,按下了他的號碼。
“打通了嗎?”宋疏辭問。
“……打通了,但是沒有人說話。”
他是想聽宋疏辭的聲音的,但是沒有聽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不出聲,對面就打定了主意不出聲。
簡霧說:“你每次接電話都會說‘您好’,所以當時我以為……你已經換號碼了。”
“沒有換,”宋疏辭說,“我能看到電話是B市打來的,我當時心裡一下就湧起一股直覺……也可能,是我在看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心裡頭勇氣的期盼吧,我想我不說話,也許就能聽到你的聲音。”
“9秒,”他看著簡霧,“那個電話,你給我打了9秒。”
“我後來回撥回去,接電話是小賣部老板,他說打電話的人已經走了。我當時很後悔,覺得我應該在電話裡早點開口,但我又很高興……我忍不住去想,如果那真的是你,如果你真的回B市了……那我是不是就快要見到你了。”
“真的遇見你的那天,我又生氣,又開心,我氣你說不認識我,氣你還是想躲著我,可我又很開心,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
“我就知道,雖然Z國那麽大,我找不到你,但B市那麽小,我一定能找到你。”
穿堂風吹過簡霧的頭髮,他扣上手裡的戒指盒,仰頭忍了忍眼裡的淚,就像他回到B市的那一晚,掛掉電話轉身走向夜色的那一刻。
他問宋疏辭:“你就不怕……找到我的時候,我身邊已經有其他人了?”
這是他最害怕的。
“害怕,”宋疏辭說,“不過我這幾年攢了很多錢。我覺得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個人,我不會輸給他,但如果真的輸了……”他像是開玩笑,又像是真心實意地說,“那我就鍛煉身體,健康生活,然後等,只要我比那個人活得久,我就還有機會。”
簡霧雙手捂住了臉,他也說不出自己是無奈還是感慨,是苦澀還是甜蜜。
他只是忽然明白了,人為什麽在想通要往前走之後,還是會回頭。
戀愛是一場坦蕩的陽謀。
經營一段親密關系,不過是我清楚地看見了你的好與壞,然後因為愛你,珍惜你的好,又因為愛你,選擇接受你的壞。
於是互相包容,互相體諒地走下去。
他最後把那對莫比烏斯環塞到了宋疏辭的掌心,“我選這個。”
“確定了?”
“確定了。”
“好,”宋疏辭說,“那你等我一下,五分鍾之後進來。”他伸手去拿簡霧的手機,“你手機我先沒收了,一會兒不許拍照。”
簡霧抬眼看了看他,有些不明所以,但他還是等到五分鍾後,推開了宋疏辭的臥室門。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倆小男孩撅著屁股親吻的音樂盒,簡霧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他曾經很喜歡的一款擺件。
他大二還是大三的時候,宋疏辭跟著導師出國交流過一次,回來拍了很多照片給他看,有一張照片是在一家精品店拍的,恰好拍到了這個擺件。
親嘴小人的音樂盒本來不算什麽新穎的設計,但這個音樂盒的兩個小人都是男孩子。
那段時間,簡霧正處在和家人出櫃的拉扯中,這樣冠冕堂皇地展示同性間感情的擺件,一下就戳中了他。得知他喜歡,宋疏辭一直懊惱怎麽沒順帶著給他買回來,他就說沒事,如果他們以後一起去國外結婚的時候再去買。
沒想到宋疏辭也買了。
但仔細看,這個音樂盒又好像和當時照片裡的並不完全相同,兩個卡通小男孩的身上的噴漆多了些花紋。
“本來你生日那天,我想送你的就是這個……後來丟垃圾桶裡摔碎了,想再買一個的,但實在是找不到了,只能修複,斷裂的地方我都重新打了樁加固,銜接處重新上了色,就是可惜,嘴巴那裡不好重新上色,不過這個吻……應該是比以前更堅固了。”
隨著宋疏辭出聲,簡霧的目光從音樂盒轉到男人的身上。
看清宋疏辭的瞬間,他瞪大了眼睛,猛地捂住了嘴,才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宋疏辭穿了一件婚紗。
婚紗是專門設計過的款式,融合了男裝的剪裁和婚紗的優雅,胸前別著一朵精致的胸花。陽光透過房間的玻璃,從背後落在他的身上。
或許是他膚色白,加上眉目如畫,竟然也沒有太多的違和感。
“宋疏辭……”簡霧整個人都懵了。
男人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不自然不適應……和小時候穿裙子哄他那次沒有什麽區別,可是那些不自然最終又被他大方的愛意給壓了下去。
“你不是說你喜歡婚紗嗎?”他看著他震驚無比的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再哄你一次,就這一次,不許拍照,要記就用腦子記。”
他的手上戴著一雙白色的手套,然後打開了那個裝著戒指的紅色絨盒,單膝跪在了他面前。
“好了,不要發呆了。”
他把那對莫比烏斯環舉到簡霧的面前:“簡霧……你願意和我結婚,和我從生到死的……一輩子互相陪伴,和我一輩子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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