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許沛星沒有和他虛與委蛇,直白地說,“甚至可以說討厭。”
“對不起……”賀聿澤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攥緊,“今天的約會,好像被我搞砸了。”
察覺到alpha的情緒低落起來,許沛星給他解釋:“跟你無關,是因為許漢源。”
明明就是草根出身,卻信奉英式貴族那套,從說話方式到穿著打扮再到飲食習慣,許漢源把自己從內到外包裝一遍還不過癮,非要讓與他同一屋簷下的人都和他保持一致。
許沛星從來沒在許家吃過一頓中餐,直到小學的時候他甚至還不會使用筷子。最令人作嘔的是,許漢源總向他們宣揚medium(五分熟)的“魅力”,許沛星已經記不起小時候被那血淋淋的牛排吃吐過多少次。
一開始他們幾個小孩都無法習慣,吃吐一次,就會被罰一天不能吃飯。那個時候他、許嘉益、許嘉音不止一次在許家的懲戒屋餓到暈厥,日複一日,他們總算能面無表情地吃下許漢源口中的【頂級美味】。
在和林漣漪一起被許漢源趕出許家之後,別說牛排了,連牛肉許沛星都不再吃過。
他的故事輕描淡寫,省略了無數次饑餓到腹中火燒火燎的折磨以及無可奈何一次又一次忍著惡心咀嚼吞咽下半生不熟的肉後半夜仍會吐得昏天黑地的煎熬。
“賀聿澤,你會做飯嗎?”
從小到大一次廚房也沒進過的alpha在聽到他的問題後,竟撒下了第一個謊話:“會,中餐,下次我做給你吃。”
許沛星彎了彎嘴角:“好啊,拭目以待。”
“你吃過便利店的關東煮嗎?”
賀聿澤搖頭:“沒有。”
十五分鍾後,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裡,兩個高大英俊的男生一人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關東煮,並排坐在不算寬敞的休息區。他倆身高腿長,即使坐在便利店的高腳椅上,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仍舊可以踩到地面。
賀聿澤坐姿端正,許沛星則曲著雙腿,神情放松地給他推薦:“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每次必點,嘗嘗。”
玻璃櫥窗外,雨已經停了。下過雨的路面還積著水窪,城市傾倒過來,彩色霓虹燈半明半昧地閃爍在其中。
口中用麵粉做成的食物並沒有多麽驚豔的口感和味道,從來沒吃過這種廉價食物的賀聿澤卻跟隨著他推薦的順序,一口一口吃著杯子的每一串東西。
魚餅裡面,沒有魚;蝦球裡面,也沒有蝦,甚至他們兩人的食物加在一起,總價不超過50元。
可許沛星吃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吃那頓價格不菲的牛排快得多,關東煮冒出的熱氣蒸騰在他的臉頰,賀聿澤沒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後腦杓。
許沛星側頭看他:“幹嘛?”
賀聿澤收回手,不答反問:“還要吃嗎?”
“不吃了。”許沛星將最後一塊蘿卜咬入口中,他把空掉的木簽扔進腳邊的垃圾桶,看了一眼賀聿澤也空掉的杯子,“賀大少爺第一次吃平民階級的食物,還能接受嗎?”
賀聿澤真誠地點點頭:“我可以。”
便利店的燈光很亮,將alpha英俊硬朗的五官照得格外分明。他穿著一身高級定製的西裝,手腕上戴著無法估值的名表,為了今天的約會,噴上了帶著小心思的男士香水。
當然,在經濟條件過於優越的情況下來看,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對於許沛星來說,打動他的是電影院裡一杯酸甜的桃子味酸奶,是陪著他認認真真地吃完一頓便宜的關東煮,是接吻時那隻掌控在他後頸卻舍不得用力的手掌。
這麽優秀的追求者,理應得到嘉獎。
他笑得促狹,語意不明地問:“賀聿澤,你帶身份證了嗎?”
—
在大學周邊,來酒店開房的情侶不勝枚舉。
尤其是這樣一個周末,即使賀聿澤挑選了一家附近幾公裡內最貴的星級酒店,當他們進入大廳,也發現了好幾對情侶正在前台進行登記。
從他們一進去,其他幾對情侶就有意無意地往他們兩人身上瞟上幾眼。
有個男性alpha打量許沛星的視線極其火熱,而他身邊的那個粉衣小男O,則是恨不得把眼睛貼到賀聿澤身上去。
巧的是他們兩對剛好一起辦理好手續,然後就一起進了一部電梯裡。
更巧的是,賀聿澤按下數字21,對方並沒有按電梯的意思——他們的房間還是在同一層。
電梯緩緩上升,失重感隨著高度的增加愈發明顯,封閉空間內,另一對姿態親密,而許沛星和賀聿澤並肩而立,看起來似乎更像一對朋友。
“可以加個好友嗎?”
電梯來到17樓,那個alpha突然出聲,衝著許沛星說道:“雖然剛剛有些疑慮,不過——我似乎聞到了一點你身上的信息素氣味。玫瑰,很襯你的氣質。”
還挽著他手臂的粉衣小男O面露不虞,卻並沒有發作,顯然這個alpha公子哥和他並非正式的情侶——僅僅是情人或者床伴之類的關系。
許沛星雙手插兜,他身高和這個alpha差不多高,直接側頭平視對方,漫不經心的一眼,貓眼半搭著,冷淡地拒絕:“不可以。”
賀聿澤站在最右邊,他沒有去看搭訕許沛星的那個男人,而是直視前方,仿佛置身事外一樣。可實際上,那雙幽藍的眸子裡,風雨欲來,醋浪翻湧。
聽到許沛星的拒絕,他垂在身側的手才堪堪從拳頭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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