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離壓著呼吸,打開床頭的一個棕色的玻璃瓶。
季庭月探過腦袋,見包裝設計感十足,問:“什麽東西?香水嗎,還蠻好聞的……”
謝宴離看了他一眼,道:“你猜?”
“我才不猜……”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床頭的擺設,從他住進來第一天就沒動過,這瓶子一直在擺在這裡!
謝宴離輕笑出聲:“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也可以當香氛擺件,寶貝,你想哪裡去了,嗯?”
這麽漂亮的男朋友,時不時的招惹他……
他念著他還小,想把心捂熱一點,一直哄著寵著,
忍著。
今天一回家,小花貓就伸出自己的肉墊爪子勾他。
他不是聖人……
季庭月被謝宴離這麽一逗,真的是無地自容。
“睡覺!”
他拽著被子,滾了一下,把自己卷起來,背對著謝宴離。
謝宴離拍了拍他的背,“乖,寶貝,腿上樹枝劃破皮的傷,擦了藥了,明天就好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季庭月翹著嘴說。
“什麽時候騙你了?”
季庭月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太累了,太困了,他要睡覺。
謝宴離見懷裡的人睡著了,長松口氣。
他們之間,還有很多需要彼此適應的……現在,並不是時候,他還得耐心的守護著……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氣息。
身邊是熟悉的人,兩人的睡得很安心。
謝宴離是自然醒的,睜開眼睛時,季庭月不在枕邊。
他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才七點半,人呢?
他穿著睡衣打開臥室的門,一室濃香,讓人忍不住的精神一震,視線也開始尋找那個本應該在臥室卻不見了人影的小花貓。
趙管家的正煮咖啡,聽見聲響,他微微一笑,道:“少爺,在找季少爺嗎?”
“嗯。他出去了?”
趙管家笑得慈愛,說:“季少爺一出來就進了畫室呢。”
謝宴離看了一眼畫室,猶豫要不要進去。
趙管家又說:“少爺,季少爺交代了,你隨時可以進去找他。”
謝宴離看了一眼趙管家,道:“趙叔,以後說話,一口氣說完。”
趙管家笑,道:“哎,好的少爺。”
謝宴離沒有立刻去打擾季庭月,他回房洗漱,換了套衣服才重新出來。
“他吃過早餐嗎?”
“拿了兩塊麵包和牛奶進去了……”
謝宴離凝眉,問:“他什麽時候起來的?”
“大約六點吧。”
這麽早?腿不疼了?
昨晚那麽晚睡下,起這麽早不困?
謝宴離凝眉起身,在畫室門口停下,敲了敲門。
“進來……”
裡面依稀傳來季庭月漫不經心的音調,還帶著一點昨夜的喑啞,迷人極了。
謝宴離頓了頓,最後推門而入。
畫室內,季庭月嘴上叼著一隻毛筆,右手沾墨,似乎在最後的點綴。
“畫什麽呢?廢寢忘食的。”
謝宴離步伐放慢,走近。
季庭月急忙把嘴裡的畫筆拿下,伸手隔空一推,急道:“先別過來,再等我十分鍾。”
謝宴離嘴角勾著笑,停下了腳步,隔著幾米的距離,靜靜地看著季庭月。
季庭月有點受不住,對謝宴離招了招手,歎了一聲,道:“算了算了,看就看吧。”
“畫的什麽?”
謝宴離信步走到季庭月身後,垂眸一看,頓時愣在當場。
國畫的山水妙在天地秀氣,自然精華,得天地靈氣,便可筆墨有魂;而花鳥志在傳神,一筆一畫勾勒,神韻到了,便成妙筆。
國畫中的人物,大多融於景致。
人,在天地自然面前,總是渺小。
筆墨勾淺,人物大多是個應景,寄情,很少獨立成畫。
可眼前這幅畫,丹青濃墨,視覺的中央,卻是勾勒人物。
謝宴離的目光落在這幅畫上,心底震撼不已。那濃鬱的丹青色彩,人物栩栩如生,仿佛要從畫布中走出來一般。
謝宴離曾對季庭月說,畫我可以嗎?
季庭月當時說,我畫人物不是很傳神……
謝宴離此刻看到季庭月這幅畫,才知道當初他有多謙虛。
謝家的人,琴棋書畫,玉石騎射,從小就有涉獵,擇一二喜好,修為專長,其他亦不可荒廢。
謝宴離年少的時候,也喜歡過一段時間的國畫,只是他有他的責任,並沒有堅持下來,但也略懂一二。
“還沒畫完,你別批的太狠。”
季庭月還在做最後的潤筆調整,見謝宴離看得專注,心裡不由打鼓。
他第一次畫謝宴離。
竟不是當初期待的小美豔圖。
而是一幅水墨丹青。
畫的,是昨天男人撐著一把傘,腳踩在青磚碎瓦的小路上,出現在他面前。
男人背後蒼天潑墨,青山籠煙,身後雨打落花的場景。
南方,多雨時節。
逢君,千裡而來。
一身風雨,滿腔熱血。
“畫得很好,讚美還來不及,怎舍得批評?”
謝宴離的視線,還停滯在畫上。
歌者寄情聲音,畫者的情感,全在筆墨之間。
謝宴離在筆墨裡,看到了季庭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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