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換了正式的襯衫,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指令著,鼻梁上架了平光無框眼鏡,神色情緒內斂。
時今眨了眨眼,緩緩走近,“怎麽不去書房?”
餐桌雖說乾淨,但開放隱私性差,秦聿一般從不在這裡處理公事的。
秦聿從剛剛時今一推門就注意到了,此刻按下電腦上的回車發送最後指令後把椅子方向一轉面向他,“擔心在你旁邊會吵到你,又怕你醒來推開門找不到我。”
心臟像被什麽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時今小聲開口,“哪有那麽多擔心呀...”
秦聿微微一笑並不反駁,手一伸將時今拉過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從身後將人抱住,語氣溫柔寵溺,“嗯,小今最棒了。”
時今嘴巴動了動沒有再說,最近他發現秦聿很喜歡用這種語氣哄他,不知道他又從哪裡看了什麽來實踐。
他想稍微調整一下坐的姿勢,余光看到電腦上的時間呀了一聲,
“都這麽晚了。”
片刻後有些懊惱,竟是就這樣虛度了一天的光陰。
秦聿目光掃了一眼又收回,“餓了嗎,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能做的。”
時今笑著身體微微湊近他的臉,漂亮的臉上表情格外生動,“秦總要下廚啊。”
秦聿,“少爺想吃什麽?”
冰箱裡食物充足,都是有人定期采買放進來整理好的,想要收拾一頓飯出來並不難。
等到菜都準備齊要下鍋時,秦聿偏頭看向他,“出去坐一會兒吧,炒菜油煙大。”
時今輕輕搖了搖頭,斜斜靠在門框上,“我想看著你做。”
是很悅目的畫面,男人肩寬腿長比例極好,一般合身的圍裙到了他這裡像是小了一號,襯衫挽到手肘處,露出流暢優越的小臂線條。
切菜、焯水、顛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間隙露出的火舌自鐵鍋向上舔舐,映出男人愈發深邃的面部輪廓。
時今緩緩地呼吸著,覺得生命中曾缺失的某處在一點點被填滿。
飯後又是夜晚,時今翻出書看著,青年身形修長樣貌出挑,單單坐在那裡都像是發著光。
見秦聿出來先是笑了下,又想起什麽嚴肅下面孔,輕咳一聲,“你白天和戚遠都說了什麽?”
說罷又像是怕秦聿搪塞一般鄭重面孔語氣威脅,“不許說假話騙我——”
秦聿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又想起了白日裡問戚遠的話。
其實戚遠不說他也能知道,氣質神秘、面容精致的東方華人學生,加上優秀的足以讓任何人心折的出色履歷,時今走到哪裡都會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戚遠的話再次回響。
“是,他從來都是視線的中心,對於別人來說,喜歡他、想要追捧他,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但如果不是必要,時今從不和任何人說話,也不搭理任何人,我和他彼此認識了兩年同住了三年,第六年才開始真正能觸碰到他。”
“他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吃飯,臥室實驗室圖書館三點一線,從不參加任何娛樂活動,與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工院最刻苦的學生看了都怎舌的繁重任務表,他一個人七年如一日。”
“時今有次連軸轉了幾天在圖書館做課題時直接昏了過去,我問他為什麽會這麽著急地要往前走,以及後來導師學院用那麽優厚的條件想要留下他,他都沒有在約市多停留過一刻。”
戚遠緩緩呼出一口氣,看向秦聿,
“他是為了你。”
秦聿想起隻覺得胸口都發痛,在他所目不能及的地方,他年少身形尚單薄的愛人在遙遠大洋彼岸那麽辛苦地獨自走了那麽久的路。
秦聿抱著他斷斷續續地說,“在你剛出國的時候,我有嘗試著找過你。”
當時他剛回秦家,初擁權力後他第一時間讓人去探聽時今的消息,然而等來的卻是當時的秦家家主、他名義上的祖父的召見。
二十歲的秦聿禮貌敲門後進入,先看到的是所交派任務的下屬哆哆嗦嗦地立在辦公室內一角垂頭不敢看他。
他心中一沉,天幕殘陽余暉在地上拉出長長一道光影,落地窗前掌舵秦家半個世紀的老人拄著手杖背影巍峨。
秦聿邊往裡走邊冷靜回想這幾日所做,距辦公桌前半米站住,下垂余光隻一眼掃過,渾身血液瞬間冰涼。
——那桌上擺著的,分明是張張都是此刻國外時今的照片!
秦聿隻覺全部血管凍住,秦征業轉過來面向他語氣悠悠
“阿聿,你很在意這個孩子啊...”
他不記得後來又是怎樣一番說辭,他只知道自己之前真是昏了頭,居然在他還未羽翼豐盛時就讓時今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中。
如果沒有能力保護時今,以他當時被咬牙切齒的眼中釘程度,這和樹了一個活靶子有什麽區別!
自此所有照片資料全部斷絕銷毀,整整七年,他沒有再去探過時今一點消息。
時今愣愣地聽著,一時啞口無言。
他竟是從來不知道,後面還有這麽些故事。
難言的酸澀湧上心頭,喉間仿佛阻塞了塊棉花,時今緊緊抿著唇視線朦朧,原來杳無音信的七年,無數個夜晚不只有他一個人在輾轉反側難眠。
模糊間似乎有什麽溫熱的東西落在了眼皮上,有人低低地歎了口氣,尾音帶著繾綣的纏綿,
“怎麽又把你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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