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了松領帶漫不經心地往那邊走,在路過時今真正近距離擦肩而過時突然停了下,青年發梢柔黑長睫垂落,與往常似乎並無不同。
秦聿刻意停頓了幾秒,這才確定他確實聞到了另一種味道。
不同於時今身上淺淺的、高山春雪一樣似有似無的冷香,此刻像是混雜了另一種氣味。
那個味道已經很微弱了,應該是某種熱烈又悠醇的男式香水,因為太淡了,秦聿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停留了一下,他才確定那個香氣就是從時今袖口傳來。
秦聿眼瞼垂落,面上不動聲色,
“曾姨說,你今晚出去吃飯了?”
“啊...”時今看向他,點了點頭,隨即想了想又補充道,“是和國外念書的一個同學,學藝術的,正好最近來洛市出差。”
秦聿動作停頓了下,最後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時今對此一無察覺,合上手裡那本書,糾結了一下,視線又回落了回來。
之後的幾天似乎與往常並沒有什麽不同,只是那天戚遠在回酒店時好像發生了什麽約好的再見拖了三天真見時一臉煩躁,時今察覺到要問他卻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他這次來畢竟是有任務的,雖然平日一直表現得風流隨性,其實在這些事上一直出乎的較真刻苦,之後就一直忙著做樣和和這邊的公司聯系對接,卻也依舊時不時會約時今一起出去。
出乎意料地,這次戚遠的同行幾人之中還有一個是時今之前相熟的師兄,當時他初到A國完全陌生,是這個師兄首先向他示好,他是個地道的A國人,他第一二年的工作和後來與戚遠一起合租的房子,都是經由對方的介紹,只是沒想到這次兜兜轉轉竟又因為出差種種在洛市再次遇到。
戚遠後來也約著三人一起吃了飯,席間談笑說這次能在洛市一起好好待一個月,沒想到那次晚聚結束後才不到兩天,那個師兄遠在A國的家人就打來跨洋電話說他的妻子早產了。
據後來戚遠說當時他們正在開會,那個師兄接完電話當時臉色就變了,訂了最早一班今晚的航班說要請假回去。
戚遠自然也是著急的,看他從辦公室出去又反應過來給時今打了個電話問他要不要來送這個師兄一程,畢竟以後山遙水遠隔著一萬九千多公裡的大洋,再不再見都未可知。
時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來送告個別。
師兄是晚上七點的飛機,當晚六點半,時今準時出現在祿東機場,戚遠跟他站在一起,那個師兄雖然還著急卻沒有最開始那麽焦灼,他的妻子已經脫離了最危險的搶救時期,但現在仍然最需要他的支持。
臨別前那個師兄最後和時今用力擁抱了一下,握了握他的肩膀然後離去,廣播裡甜美的女聲在做提示登機的播報,時今看著他的背影恍惚想到很多年前他也是在這裡登機,十八歲孤身一人地踏上飛向大洋彼岸的航班時絕無想到這一去竟會有七年。
與此同時奧泰大廈最頂層辦公室內,風暴幾乎要凝聚成重重實質壓下來。
李森後背幾乎滲出冷汗,他極力控制呼吸想要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對面高椅上的人手裡幾張薄薄的紙幾乎被捏到透明。
秦聿死死盯著紙上寫的內容,雙目幾乎要將那張紙洞穿。
早已遠走他鄉的酒店經理被找到翻出這件事的時候面色惶然又釋然,八年前,林文遠的生日宴會上,時少爺的衣服不小心被我們一個侍應生撞上酒弄髒了,他就去樓上更衣室換衣服,
但是崔協山少爺好像也喝多了酒,不知怎麽的...,那個經理在說後面的話時明顯抖了下,最後還是把那兩個字說了出來,就要強、□□時今少爺。
秦聿的冷峻眉眼愈發像淬了堅冰,地表岩漿噴發前死死壓抑地,酒店經理接著說後來的事,崔少爺身子高,年紀又長一些,時少爺最後是打碎了房間裡瓷瓶割傷了崔少爺....正好那個服務生過意不去又想上來看一眼發現了,動靜大鬧得下面的人也知道了。
酒店經理咽了口吐沫,到現在還對當時看到的場景心有余悸,崔協山狼狽伏倒在沙發上捂著傷口處,房間裡狼藉一片,身形清瘦地少年緊緊握著手裡的碎瓷片,鋒利處同樣割傷手掌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身形像是虛脫般微晃著,目光卻驚人的銳亮。
崔夫人尖叫著抱住崔協山,而他見有人進來還未來得及喘息,林氏那位當權人林成峰就一個巴掌裹挾著掌風狠狠扇了下去。
酒店經理閉了閉眼,之後是一片巨大的混亂,有保鏢當即封鎖現場嚴絕輿論,後面崔家拿著崔協山的傷情報告討要說法,林成峰當著崔林兩家的面讓保鏢將時今用棍子狠打了一頓,之後更是直接將他的學籍從洛市轉到岩城,連夜讓他帶著行李半流放地離開林家。
而據說,當時的時少爺,甚至還在病著。
秦聿的雙眼幾乎滴出血來,心臟有如刀割,呼進來的氣流仿佛都化作火流,灼燒的整個胸膛劇烈發痛。
他十七歲的、身形清瘦的、胃痛時連吃飯都要哄著的年輕愛人,在與他看來那樣的相遇之前,曾經被那樣慘烈地對待過。
秦聿幾乎不敢再往下想,那再往前呢?他之前只是單純以為時今因為是私生子緣故被林家冷待,這時才真正意識到問題所在,林家勢力雖不大卻絕不至於讓人這樣欺辱,這明晃晃的暴力與無視,幾乎稱得上是在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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