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很久,裴雅雋躺在床上,眼前又莫名回憶起多年前那個少年烏黑驚人的雙眼,翻來覆去躺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忍住推了推崔宏放的一側肩頸,
崔宏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的妻子他是知道的,有時候就是太溺愛這個孩子了點,出什麽事都想著先把崔協山摘出來。
“總之,”崔宏放下了最後通牒,“你大哥那兒公司正好缺個人,這幾個月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著!”
“老崔,”裴雅雋,“你說奧泰的秘書找你...那個時今到底和秦家家主怎麽樣啊。”
崔宏放明顯有些不耐,“人家家裡的事,我哪兒知道。”
“明天還有事兒呢,別吵了,睡覺。”
裴雅雋欲言又止,想到秦家強硬的態度,久違地感到心虛,良久後又安慰自己,
沒事的,沒事的,都過去那麽久了,誰還會把那麽一件陳年舊事翻出來。
崔協山晚上又做夢了,夢影中光怪陸離畫面無數次切換旋轉,視角潮水般劇烈顛簸混亂之中,他猛然間再一次望見了那雙眼。
極度純粹的純黑瞳孔,被逼到極致精神卻極度強盛堅韌光芒到近乎心驚的地步的深深目色。
他在夢中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這才發現渾身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崔協山微微掀開身上冬天裡蓋的厚重被子像溺水一般大口喘氣,突然又想到了第一次見時今的那個夏天。
其實是五月末的一個天,天氣已初見夏日的潮熱悶濕,半面烏雲陰陰著雨要落不落,
林家剛剛拿下慶市那邊一個大項目林文遠跟著春風得意,提議放學後一起去外面聚個會,因天色還早,就先到他最近的家裡歇一會兒,眾人都是平日一塊兒玩的也都樂意捧著個場,就都跟著來了林家在市中的別墅。
陳涼意極為看重教育,林文遠從小上的就是私立學校,周圍交際圈也是從小培養,來往一起的都是洛市這一帶有合作交集的家裡的。
林文遠一邊把人往裡面請一邊讓阿姨再去準備,其實下午時早已打過電話了,桌上已經擺滿了這個年紀愛玩的和各種吃喝零食。
一群人聚在這兒閑聊著,紛紛嚷嚷商量著待會兒去哪兒,又說要抓住機會狠宰他一頓。
林文遠只是嘴角掛笑著靠在一邊並不出聲阻止,一群人正是十七八歲最愛鬧騰的時候,一時整個客廳裡氣氛活躍無比。
項思浩跟著摻和著興致勃勃音量極高,“聽說味連西那裡新上了一批當季閘蟹,文哥到時候你可別...”
話音還未說完項思浩突然聲音一停,整個人像是看見了什麽存在般話頭驟然止住,眾人感到疑惑正順著目光看去,只見方才還緊閉的門此刻已被擰開,門口赫然站了一個人。
來人身量筆直修長,下午天上的一線光線從人打開的門後映過來,少年身形極度削冷孤拔,烏發冰膚輕眉長眼,連握著門把手的指尖都極度弧度完美,他整個人就仿佛一製被精心雕刻的泛著光澤的玉器。
一時間整個客廳鴉雀無聲,眾人看過去的目光幾乎齊齊聚焦,剛剛還在說話的那個人話音動作戛然而止停在半空,下巴驚愕地微微張大,他甚至現在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只是洛高最大眾普通的製服校服。
那人似乎沒想到會碰上這麽多人,推門的動作一頓,隨即又被很好的掩飾,纖長長睫一轉,簡單打了個照面後就下頜微動卻並未言語,轉身上樓去了。
一直到人背影都消失不見了,項思浩才如夢初醒發現新大陸一般,“我靠,文哥......”他還沉浸在吃驚之中沒有回過神來,嘴裡咂摸著正要問是誰呢,突然肩膀被旁邊人推了一下,電光火石間他猛地反應過來,堪堪止住了就要溜出嘴的話頭。
孔和澤拉了他下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屋子裡眾人更是反應過來後面色古怪。
最後還是林文遠先跟著笑了下先開口,“想吃蝦蟹有什麽,我一會兒給味連西打個電話讓他們直接送過來。”
項思浩哂笑兩聲,“文哥大氣。”
室內的空氣再次緩慢流動,有人試探著想要再次開口,氣氛卻又不像最開始那樣活躍。
林文遠坐在沙發上聽著他們一言一語,單腿翹著臉色不明。
是他忘了,今天月末,公休日,時今的學校這時候宿舍會閉門,裡面的學生自然也得都回來。
他手指微微摩挲著轉了下,起身,“你們先坐,我去看下吳媽做的怎麽樣了。”
一直到人走遠了,這裡圍的一小群人才開始小聲又議論起來。
“剛剛那個,就是林家二少爺吧。”
“哎—,”旁邊連忙有人製止,“他算什麽二少爺,一個小三生的...”
其余人臉色了然,怪不得剛剛林文遠臉色那麽奇怪。
一個隻比林家正牌少爺小一歲的私生子存在就已經存在了,雖然哪家都多多少少都有那麽點齷齪事,但被帶出來擺到台面上到底是丟面的。
那個人想到這兒也笑了聲,話語裡轉了轉“他這是在哪兒上的學啊,這是才放假?”
“誰知道呢,據說中考的時候陳阿姨還給他找了補課老師,最後考那麽點分,也就夠上個吊車尾的高中。”
“陳阿姨還給他找老師啊?”
那人話裡頓了頓,忽略心底那絲些微怪異,“對啊,就是他太不招人待見,小時候就沒人跟他玩,後來在那個學校也都獨來獨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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