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他剛剛力氣太重,喂完藥後少年面頰處漸漸浮出一片紅痕,嘴唇沾染著被暴力蹂、躪過的水色,透出不正常的紅來。
秦聿看著,覺得喉間莫名有些乾渴,他輕手輕腳地將人放到床上,和校醫對視一眼走了出去。
——
時今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映入眼簾的先是頭頂的一片白,他微微動了動身體,胃部灼燒感下去很多,隨著而來的更多是肌肉過度使用後的酸痛。
時今左手使力撐著直起身,這才發現床邊還趴著一個人。
對方感受到他的動靜後明顯也醒了過來,雙目狹長深暗。
他微微有些疑惑,隻記得自己似乎躲去了樓梯間,然後被秦聿找到抱來了醫務室,之後的記憶就更加模糊了。
秦聿看向他,臉色少有的冷滯嚴肅。
嗯...?
“時小今,你是不是每天都沒有好好吃飯。”
疑問句,卻是肯定語氣。
“醫生說你是慣發性胃痙攣,如果之後再不好好注意,很有可能變成更嚴重的經常性胃病。”
“抱你過來的時候你已經疼昏了,醫生說你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讓你在這裡先睡一覺。”
時今微微垂下眼睫,壓下心中湧出不明的情緒,
生活所迫使然,每天早上隻吃白饃,中午飯過後,偷翻出去打工前,要麽臨時隨手塞一口,要麽等到結束晚上十點過後,——那時胃酸已經持續腐蝕黏膜很久了。
這樣的飲食對成長期的身體來說負擔還是過重了,他思索著,再看向眼前的人,語氣平靜。
“... ...謝謝。”
對方頓了一下,似是更有些氣惱:
“時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醫生說你已經營養不良,你到底為什麽又要打工又不肯用錢來吃飯!”
......
秦聿說出口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過於激動了。
他緩了緩身體,準備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見他一心在意的那個人偏了偏頭,
“......和你有什麽關系。”
秦聿一愣,氣極反笑,他突然抽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有兩秒中時今從他臉上看不出情緒,接著丟下一句,
“我叫醫生進來。”就轉身離開。
時今坐在床上,手指無意識地捏緊。
兩分鍾後,醫生推門進來。
校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和善中年男性,穿著統一的白色製服,見他醒來先是笑了笑,接著坐到他床前的椅子上。
“同學,你醒了啊。”
“平時學習是不是很辛苦啊,但飯還是要按時吃的呀,年紀輕輕不注意,將來老了怎麽辦呀。”
“不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家裡有沒有常備的藥啊,吃了可以先暫時緩解緩解,但治標不治本,還是要多注意。”
時今心不在焉地答了,校醫一邊做著記錄一邊還在滔滔不絕。
“不過你那個同學還是不錯的喲,你是沒看到送你來的時候他那個著急的樣,我還以為懷裡是他女朋友哩。”
“又是抱著你又是喂藥,後來你班上同學來了我說你得睡一會兒讓他們先回去上課,你那個同學非要留下來陪著你,中間又去給你買了次飯。”
也是這時,時今才注意到旁邊較矮的桌幾上放著一份打包來的飯。
“只是不知道剛剛怎麽了喲,突然就出來叫我進去,你睡的時候緊張的不行,你醒了反倒又走了。”
透過包裝盒上的印字,時今認出那是離學校幾裡外後街那兒很火的一家粥店。
那家店味道好,生意也很好,平時去都要排隊,帶的人像是怕涼了,特意用兩層保溫袋細細地封起來。
時今看著,心裡像是被揪了一下,劇烈地酸痛起來。
——
下午時今剛一回班,便被人團團圍了起來。
崔雅雅明顯有些內疚:“對不起時今,我不知道你胃不好。”
時今微微搖了搖頭:“沒事。”
本身就是他自己慣有的問題,也是他沒有評估好身體狀況,怨不得別人。
另一個男生也開口:“我們當時是都去操場另一邊了沒來得及...不過時今你是真牛,就比那個體育生慢了幾秒!”
“對!是真可以!平時一點都沒看出來,時哥你藏得也太深了!”
......
時今驟然被圍住,本能地有些無措,過去十幾年裡,他鮮少有被這樣多的人簇擁著,且還不是惡意的。
現場上頓了頓,一時眾人沒有接話。
最後還是崔雅雅有些遲疑地開口:“八班說,我們臨時換人沒有提前上報,舉報我們成績取消。”
“中午算分的時候我們排在他們前面,那群人就是嫉妒,你那會兒正好在醫務室。”
時今頓了一下,垂下眼睫,心裡一澀,隨即又釋然。
也沒關系,反正他和這種集體活動本身就沒什麽關系,取消就取消了。
“聿哥剛剛已經去找裁判那邊了,還有趙焱他們幾個男生也去了。”
“對時哥你別擔心,我們好歹這麽多人,絕對不會讓八班欺負了去。”
時今驟然一滯,心底像是被人用錘子敲了一下,一時說不出心中什麽感覺。
他們不只是同學嗎,只是因為人生的一個必經階段而短暫的相遇一段時間,一年之後就再也不會相見,成為沒有任何區別的陌生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