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握著電話猶豫了一下,又想到老板對時少爺的重視程度,應該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是安排送到城南的松喬養老院,老板的外婆在那邊。”
時今有些驚訝,秦聿的外婆?
李森,“三年前剛剛把老夫人從岩城接過來,老板一般每兩個月會去看望一次。”
啊...時今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時間緊張,時今送走李森重新回到科室時,匯報已經要開始了。
時今從後門坐到方茴給他留好的位置上,手裡捏著鋼筆,又想起了李森的話。
松喬療養院是本市很知名的一家私家療養院,洛市很多有錢人家都會將年老來不及照料的長輩送到那兒,可秦家這麽大家業,給一個老人置辦一處房產請位保姆,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那秦聿有點反常的那晚也是去見了他外婆嗎?時今眼睫垂了垂,突然發現秦聿幾乎從未向他提起過他的外婆,而他同樣對秦聿的外婆的事情也知之甚少。
但這其實是不應該的,秦聿從十一歲到十八歲在岩城的這幾年,都是跟著外婆住的,按理來說親緣不該這麽淡漠,但記憶中關於這個人的身影卻很淡,以至於他現在再回想起來,驚訝地發現這麽多年裡他只和秦聿的外婆見過一面。
那個時候他才剛轉到十三中兩個多月,和秦聿還遠沒有確定心意,運動會他胃疼暈倒後秦聿那段時間就一直纏著他一起去吃午飯晚飯,美名其曰關心同桌展示當代學生友愛美德。
其實他們那個高中食堂一共就兩層,吃來吃去也只有普通鐵盒飯蓋澆飯炒米飯煮麵條這幾種,但秦聿偏偏每天拉著他往不同窗口排,告訴他哪兒哪兒的好吃。
其實當時時今是覺得很煩的,他十幾年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突然身邊到哪兒都多了個人黏著,偏偏又趕不走,心裡隻想著秦聿什麽時候能自己走開。
但某天中午打了下上午課的鈴一教室的人都呼啦啦衝出去食堂,他慢悠悠地蓋好筆帽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出教室門時突然感覺缺了點什麽,然後發現他那個煩人的同桌今天一天都沒出現。
那天剛要入冬天慣是陰陰,他一個人站在食堂門口想了半天,突然覺得不知道該吃什麽,最後直接沒吃回宿舍睡午覺去了。
一連三天秦聿都沒出現,也是後來一個下課的課間班主任突然找到他,告訴他秦聿請了好幾天的假,委婉地問能不能讓他把這幾天的試卷和作業給秦聿送過去。
高三的資料多,兩三天就是厚厚一疊,時今盯著那遝白花花的試卷鬼使神差地答應了,直到傍晚照著班主任給的地址找到秦聿住的家門前時,才後知後覺地有點怪。
這麽樂於助人,不像他之前的作風。
時今抱著那疊試卷站了會兒,來都來了,反正放下東西就走。
出乎意料地,秦聿的家在岩城的城西老居民區,那時還不是現在的居民樓,都是一間一間的小平層,估計是年頭久了,牆壁上還有著被雨淋又暴曬後留下的斑駁痕跡。
他試著敲了敲門,卻發現門居然根本沒鎖,又敲了敲等了一會兒沒人來開,猶豫了下最後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秦聿?”
早期造房子很講究光線窗戶開的很大的,但這座屋子裡的窗簾卻幾乎都是拉著的,一進來視線就抖一變暗,時今眯著眼睛待了會兒適應過暗的光線,接著小心地往裡走。
屋內很安靜,陳設整齊精致,但多數都顯出用舊了的樣子。
時今皺了皺眉,記起秦聿在聯系簿上填的是他外婆,這裡應該也是他和外婆一起住的地方。
那他的爸爸媽媽呢?
當時的這個念頭也只是一轉而過,時今順著樓梯上了二樓,看到了一扇正對著的虛掩著的門。
某一瞬間莫名的直覺告訴他秦聿就在這裡,他伸出手,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房間裡很幽暗,時今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秦聿靠著床邊坐在地上,背對著窗,頭微微低垂兩條長腿隨意曲折著,窗□□進白日將盡的余輝。時今無聲張了張口走近他,秦聿聽到響聲後緩慢地抬頭看他,眉峰處有被尖銳物品砸出的未凝固的血痕。
時今在他面前不到一尺處站定,冰涼手指撫上秦聿眉骨時,兩個人俱是一愣。
“啊...”秦聿對他笑了下,“你來了啊。”
.......
後面再發生了什麽時今已經不太記得了,他好像在秦聿說完那句話後抱了他一下...嗯?怎麽就抱上了。
時今輕咳了下有些臉熱,再往下回憶時卻後知後覺地察出不對來,他當時雖然心性冷,但應該是有問秦聿這幾天怎麽沒去學校。
秦聿是怎麽回答的?他好像隻隨口調笑了兩句又去鬧他,時今當時惱了要走,秦聿送他出門兩個人又在樓下客廳說了會兒,在邁出門口時時今冥冥中感到什麽似的回頭,悚然發現二樓樓梯上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個老年婦女,一雙年老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他,不知道站在那兒看了多久。
秦聿敏銳察覺到一側身擋在他面前,他開口要說秦聿搶先一步回答說是他外婆,接著又種種保證了一番自己會好好學習,就把他推出了家門。
“時醫,時醫?”
時今猛地回神,發現是方茴在小聲叫他,會議室所有人都看向他。
——到他做報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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