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口道:“這邊我好像來過。”
林殊止:“你上次送我回來的。”他不願再提及那晚。
“不一樣,我以前似乎也來過這裡。”
林殊止失神一瞬,隨即道:“是你的錯覺。”
他走得很快,陳穆落在後面,只能看到前方黑黢黢的一個人影。
剛剛在小區門口的衝動再次湧上來。
難以壓抑的衝動很怪,但他必須自控。
走過那條沒燈的小路,眼前再次明亮起來時,那些念頭總算散去些。
樓裡沒電梯,只能步行上去。
屋裡隻勉強算得上整潔,林殊止完全沒料想到陳穆要來他家,如果提前預知的話,勢必將屋子裡三遍外三遍地整理一番。
他臉色微變,有些局促地從鞋櫃底翻出備用拖鞋遞給陳穆。
林正安那巴掌下了重手,到了燈下一看,顴骨已經高高腫起,臉頰隱約可見隆起腫脹的掌痕。
嘴角被磕破的傷口已經止了血,血凝塊聚在一處很刺人眼。
林殊止用自來水衝掉那塊血痂,再出來時陳穆已經自己找出了藥箱在沙發上等著。
幸好藥箱就放在客廳裡最顯眼的電視機櫃子上。
陳穆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有傷口的地方不能用活絡油,我就簡單消毒了。”陳穆拿著沾了碘伏的棉簽細細清潔著有傷口的地方。
林殊止不自然地攥著腿側的沙發布,坐姿尤其端正。
這是自家的沙發,松軟的海綿沙發墊卻有點硌屁股。
說實話他猜不準陳穆這一趟的目的,他以為上藥只是一個借口。
陳穆動作輕,林殊止嘴角被摩擦得發癢,這癢感沿著神經傳導到心臟。
心臟也酥酥麻麻的。
他眼睛虛虛地望著某一處出神,一股酸澀忽然扼住咽喉,令人窒息。
陳穆真的很好,所謂的誤會也不是誤會。
當今時代再說父債子償未免顯得封建,但某種程度上說,林正安做的事又怎麽和他無關呢?
血緣是無法割斷的存在。
一陣鈍痛使他回過神,是陳穆在用藥油揉他臉上的那塊腫脹淤青。
陳穆掌心暗暗使力:“在想什麽?”
“沒什麽,在發呆。”林殊止有些抗拒這種以毒攻毒的手法,太疼了,他不住地把頭往後傾。
陳穆乾脆用另一隻手製住他亂動的頭,沾著藥油的手掌再施力去揉。
林殊止被按著一側臉嘴都張不開,吐字模糊道:“你以前和人打架,也是這麽處理麽?”
“以前不會,”陳穆說,“是我母親教的,有淤青一定要及時化開,尤其是傷在臉上,不揉開後面兩周都會有印。”
是什麽印不用多說。
等到這波“酷刑”結束後陳穆放下手,林殊止臉上腫得比上藥前更誇張。
面上還泛著藥油的光澤,皮膚下泛著層看起來像某種市場上最常賣的肉類的頭。
陳穆難得如此坦蕩地笑出聲。
藥油效果太好,林殊止臉上又涼又燙,不解地看他一眼。
陳穆抬眸也看了他一眼,輕飄飄道:“明天就好了。”
林殊止終於反應過來是在笑他。
可他頭腦中混沌一片,一臉苦瓜相,著實是笑不出來。
陳穆去了浴室洗手,林殊止將藥品裝好放回原位。
沙發靠背上有兩件之前隨手搭上去的毛衣外套,也被他趁著陳穆還在洗手的時候收好了。
沒了兩件礙眼的外套整個空間還是亂糟糟的。
陳穆進浴室時隨手關上了門,隔音很差,水龍頭的響聲還是隱隱約約傳出來。
林殊止心亂如麻,整個人渾渾噩噩地坐著,直到被浴室裡突然傳來的巨響喚回神。
“怎麽了?”他拔高聲音問了一句,站起身往浴室方向走。
裡頭遲遲沒傳來回應,陳穆不知在幹什麽。
林殊止抬手敲了敲門。
“陳穆?”他有些不安,但一個健康的成年男人,只是借用浴室洗個手,能發生什麽意外?
“燈壞了,”裡面總算有了回應,“裡面很黑。”
林殊止這才想起來浴室的燈前兩天是莫名閃了幾下,但那時候沒過多久就好了,他便以為是普通的短路。
沒想到留到了現在,正好是陳穆在的時候壞掉。
剛才那聲巨響想必也是黑燈瞎火中陳穆不小心碰倒了什麽東西發出的。
林殊止:“你別急,先開門,我把燈泡換一下。”
陳穆聲音多少透著點無奈:“門也壞了。”
林殊止隔著一道門聽得清楚,臉上瞬間出現因尷尬而爆發的薄紅。
這房子他已經租了很多年,年限可能比他還老,有些零部件早就有問題了,只不過他一個人住習慣了,除了必要的也懶得去修。
家裡就算來了客人,他也會記得提醒。
比如浴室門是壞的,反鎖經常會出現故障,可以用洗手池下的桶將其頂住。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偏偏就是今天他忘記了。
對象還是陳穆。
他有些愧疚:“你等一下,我去找工具。”
家裡工具箱不常用,他挑了幾把會用的塞在口袋裡,又揣上個燈泡回到了浴室門前。
“我先試試,不行的話再打電話找開鎖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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