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吃飯,”陳穆說,“向你賠罪。”
他第一反應是拒絕,拗不過就被帶上了車。
去的還是之前那家粥鋪。
上回在前台幫忙點單的小女孩今天不在,原本在後廚的大叔兼顧兩個職位,店裡客人比上回多好幾桌,他忙得有些不可開交。
林殊止坐下後環顧四周,確實是只有一個人在做事。
他不免覺得奇怪,賣的菜品價格高,這裡離市中心遠,不是什麽旅遊景區,租金也不會太貴,為什麽不多請幾個員工?
大叔很快端著砂鍋上來。
後廚很熱,大冬天的他隻穿了一件薄風衣外套。
人還是像上次那樣熱情,與陳穆用粵語交流時林殊止也認真聽了,確實是沒聽懂一點。
其他桌還有客人等著,大叔不便久留,說過兩句就走,身邊一下靜下來林殊止有些不習慣。
他隨口問陳穆:“之前在前台幫忙的小女孩呢?”
“回去上學了。”
“對噢,今天周一。”
他問了個蠢問題,那個年紀的小孩不上學能幹什麽?
他又止不住好奇:“您為什麽這麽喜歡這裡?”
與陳穆一共吃過兩次飯,兩次都是在這裡。
陳穆:“這裡是我一個故人開的。”
“是剛才與您聊天的那位嗎?”
“……”陳穆將用開水燙好的碗筷擺好,“不是。”
“……”
林殊止有種很特別的感覺,似乎陳穆不太願意說。
那他就不問。
他有其他更想問的,怎麽都忍不住那種。
林殊止:“宴會那天晚上之後,您是怎麽認出我的?”這件事他很久都沒有想明白。
問完還沒聽見答案,等待的時間裡心臟已經要跳出胸膛。
他咽了咽唾沫:“我記得那天早上我走得很早。”那時候陳穆一定還沒有醒來。
“你漏了東西,”陳穆唇角微勾,“那張印著我私人電話的名片,我隻給過你一個人。”
林殊止心神一震,一句話信息量巨大,把他砸得七葷八素。
“所以一開始你就——”他語無倫次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陳穆:“一開始就是想跟你合作。”
“為什麽是我?不是有更多比我更好的選擇嗎?”這是他最想不通的一點,每每快要抓住答案的時候就會出現無數不切實際的幻想。
陳穆難得思考了一下:“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真話。”
“有時候真話未必好聽,會把人變得功利。”他希望林殊止改口。
“還是真話。”
陳穆:“你是很合適的人選。”
林殊止難得表現出一點不滿:“這句話我聽了三遍。”
他話裡有逼問的意味,陳穆下意識去逃避一些東西。
“商業聯姻要考慮的東西很多,人脈、財力、未來發展等等——”
林殊止打斷他:“您一定對我了如指掌,我是私生子,幫不上您任何忙,或許有幫得上忙的地方,但那些跟別人能做到的比起來實在是很少很少。”
陳穆終於逃不下去:“所以加上一點點好感就剛剛好。”
“……”林殊止徹底安靜了。
胸口處像被棉花填塞得充充實實,窒息感很強烈。
他找了很久的答案出現了。
不是他的幻想,是他的答案。
陳穆不再說話,對於剛才那幾秒的失控他隻想盡力忘記,怎麽可以被林殊止牽著鼻子走,他才應該是這段關系的主導者。
回去還是抄了上次走過的近路,高架橋上能看到遠處的燈塔和漁船。
就算沒有交流,氣氛也不像上次那樣壓抑。經過高架橋的中點時,林殊止忽然想起上次在這裡問過陳穆的話。
那時陳穆沒有及時給他答案,卻在臨下車的時候給了他重重一擊。
如今他又再一次坐上這輛車,心情說不上來的複雜。
快要到家的時候,陳穆終於講了話。
“要不要喂貓?”
車速緩緩降下,車燈正好對準路邊的花壇,那隻胖三花躲在後面,綠瑩瑩的眼睛一閃而過。
它被嚇跑了。
林殊止:“您怎麽知道……”
“我之前路過,碰巧看見你在路邊喂貓。”陳穆挑挑眉,一陣沒來由的心虛。
林殊止信了。
他隨身攜帶著貓條,陳穆的車對於小小的一隻胖貓來說是巨大的危險物,“它怕生人,您把我放在這裡就好。”
陳穆提醒道:“小心不要被抓到。”
車子穩穩停住,車內燈自動亮起,映得林殊止發頂周圍泛著一圈柔光。
“好。”林殊止一連點了好幾下頭,打開車門準備下去。
“等等。”陳穆又把人叫住。
林殊止應聲回頭。
“把今天當做新的開始,”陳穆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那漆黑的發頂,“好不好?”
林殊止整個人都被頭上的那隻手定住,陳穆放開了他才訥訥地答:“好。”
林殊止喂完了貓,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找出自己的日記本。
這本日記想起來的時候才會寫上幾句,上一次記錄還是在拍《行風》那會兒,陳穆第一次來探班,帶來一杯冰美式給他。
杯子上的貼紙上還留在日記本上,洇濕又風乾的痕跡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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