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穆,”他裝不出文雅的樣子,問,“你是不是有病啊?”
陳穆似乎是真的有點醉,上了車後就格外地少話,聽見過激的言語也沒表現出不耐。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殊止注視著他時他眼底似乎露出遲鈍。
但喝多了也不是亂來的理由。
林殊止才不管這些,蹙著眉一字一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
陳穆果然不給反應。
林殊止油然而生出一種挫敗感。
且不管陳穆如何想,其實他自己並不太好受。
大半夜和前夫共處一車掰扯這些,放在誰身上都多多少少覺得難頂。
而陳穆不在意他,他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申,奢望陳穆能夠給予多一點的關注。
說難聽點,就像條搖尾乞憐的狗。
從前是費盡心思想讓陳穆視線能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如今依舊是想讓陳穆能真正聽他說話。
不管是哪種都是很卑微罷了。
陳穆:“我沒想到今晚會見到你。”
可事實就是見到了,林殊止也不想。
見到了又怎麽樣呢,在林殊止看來,“去你家”和“去你chuang.上”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陳穆能說出這種話,是不是想起自己在床上有多好用,然後太久沒用又有了新鮮感想回味一下?
林殊止從褲兜摸出一盒煙,抖出一根叼在嘴邊。
不能熏著大老板,他特地打開車窗讓風灌進來。
又或者在單主的車上抽煙是業內絕對禁止的行為,他本不該這樣做,大老板不滿意,他和江鵬的小費就沒著落了。
可他已經做了,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他不再在意陳穆的想法,隻執意孤行。
煙蒂被些許唾液浸潤,林殊止翻遍了上下口袋都沒找著打火機。
他不想把煙塞回去,只能硬著頭皮朝一旁陳穆道:“借個火。”煙尾跟著他說話的頻率上下起伏。
抽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陳穆應酬多的時候也抽,車上肯定備了打火機。
就算陳穆沒放,他從前在這車上置辦了不少自己的東西,如果陳穆沒清理的話——
陳穆睨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的請求,轉頭就看向了別處。
林殊止只能狀似不經意地將被潤濕了一小片的煙重新放回盒裡。
有又怎樣,就算他明確地知道打火機就在抽屜裡,他也不能未經人許可就亂動車裡的東西。
哪怕這抽屜裡的打火機有一個原本就屬於他,可車不是他的。
車窗還大開,吹散車裡不少醉人的酒氣。
良久,陳穆的聲音才又傳來。
陳穆說:“你以前不抽煙。”
林殊止:“我一直抽,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只是一直不在你面前而已。
陳穆不知道他抽煙,當然是他刻意隱瞞。他以前拍戲等戲也會有壓力大的時候,不能夠一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就只能抽煙解愁了。
余光裡陳穆的眉頭顯而易見蹙起來。
現在他沒有那麽多顧慮,自然也就不必在意陳穆是否介懷。
車子開過一個岔路口,路燈壞了,亮一秒又暗兩秒,閃得人眼睛疼。
林殊止半眯著眼,加速打了轉向燈要盡快遠離那盞燈。
陳穆問他:“我們去哪?”
方才他隻給出“陳穆有病”的答覆,這會兒陳穆又不依不饒地找上門來。
他隻得快速又不耐煩地回了句:“江裡別院。”
“我說了,去你家。”男人是不容拒絕的口吻。
林殊止耐心即將耗盡,“我也說了,送你回你家。”
多離譜,代駕司機向單主解釋單主的目的地。
這種事林殊止兩個月前也遇到過,那會兒他剛開始乾代駕不久,對方是個四十往上爛醉如泥的男人,他疲於應付醉鬼,差點被氣得冒著賠付高額違約金的風險棄車而去。
可陳穆和那男人不一樣。陳穆喝多了,卻並不是完全不清醒的。
他算是看出來了,陳穆還想著那檔子事兒。
“我們還沒離婚。該一起回去。”
低啞的嗓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林殊止直直對上陳穆的眼睛,意外地發現那雙眼蒙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水霧。
林殊止見過無數次陳穆醉態,深諳這人酒後的表現。
男人酒品不錯,醉了不會撒酒瘋,就是這副淡漠的神情,看起來依舊居高臨下,生人勿近,不許人忤逆,像是要逼迫著所有人都供他驅策為他所用。
林殊止快速地移開視線,卻並沒有什麽用。他被看得有點不知所措,渾身上下都像在被螞蟻啃咬,心尖都在發顫。
其實小費也並不是非賺不可。大不了他替江鵬多跑兩單。再大不了,他賠償江鵬的損失。
他現在隻想把他扔到路邊。陳穆今晚住橋洞還是睡垃圾桶裡都與他無關。
當然隻敢放飛自我地想想而已。
醉鬼無法講道理,不管是那個油膩老男人還是陳穆。
老男人要他陪著睡覺他沒同意,可陳穆竟然也要。
老男人他尚有辦法應對,陳穆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因為他如果不同意,就會被動用無數種理由說服。
陳穆會說,他們還沒離婚。
陳穆會說,他們的合約還沒有結束,他依舊該扮演合格伴侶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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