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只是曇花一現,是經年執念被落實的一個美夢。
夢醒了,依舊是一成不變的現實。
他並不奢望能有什麽改變,期待感放得足夠低,他便能刀槍不入了。
楊笠導演的那部武俠片轉了拍攝地,林殊止作為龍套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再次成了失業的人。
他不知道拍的那部分最終會被剪得剩下多少,不知道楊笠是否對他的表現滿意,功利些想,他也無法在現時得知這部戲播出後是否能成為他事業路的墊腳石。
大概是不會吧,他考慮得很多,而能實現的卻很少。
先前無比認真地研究每一個動作,可真正放出來不知能不能留下他一個背影。
那段擁有工作的日子已經結束,林殊止又回到了影城門口蹲守,吃幾塊一個的盒飯,等著各方導演來撈人。
“根據地”裡與他一同蹲守的又來了些新人,也有乾得久的因堅持不下去而收拾包袱離開。
總有人在不斷離去,也總有人在不斷湧來。
林殊止不知自己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有時他也會對這種日複一日的生活生出巨大的厭惡感,但都走到這裡了,再做改變也沒什麽意義。
影視城裡大多數人都聚在一起“撿鴿子”,林殊止的常據點是南洲街,他天生就不太合群,和半熟不熟的人聊不起來。
丁唯是個例外,他和林殊止一塊兒“共事”,和林殊止年紀相當卻比林殊止早入圈子兩年,算是和林殊止還說得上話。
天底下不會又那麽多美味的餡餅,先前林殊止能被給予一個小角色純屬運氣,然而運氣守恆,林殊止不該日複一日地等著這種好事第二次發生。
他勸林殊止可以另辟蹊徑。
林殊止當然知道丁唯指的是什麽。
另一條康莊大道其實一直都擺在面前,只不過一直被他忽略。
不少想少奮鬥幾年的兄弟姐妹白天等戲,晚上出入風月場所。
這又與找一個單一的金主包養有所不同。
林殊止是塊尚完好的黃瓜,丁唯想給他介紹好工作。
夏日傍晚天還沒全黑,丁唯避開所有人,將他單獨叫出去說這件事,字裡行間都是循循善誘的意味。
快到入夜的時候了。
是個好時機。
悶悶的天氣配上不感興趣的話題讓人犯困,林殊止不太清楚丁唯忽然提起的原因,腦子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
懵懂間丁唯已經打開微信翻找聯系人,在手機界面的光亮傳過來時,林殊止忽然就醒悟過來。
“你做中介,會有提成嗎?”他這樣問丁唯。
丁唯手一頓,語氣不太自然道:“嗐,你說這些。”
沒明示。也和明示沒差。
最終林殊止幾乎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說:
上周給我累夠嗆,審核怎麽都過不去,刪了好多廢章(所以看我可憐可以多給點海星嘛~)
第14章 “我是單身。”
胸口上那處被劉習暢踹的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林殊止再次擁有了工作機會。
劉習暢下腳重,那道淤青留得很深,消散需要很長時間,此時距離他上一回進組已經一個月之久。
但一個月對於他們圈子裡的人來說,已經很快了。
上天不會短時間內眷顧一個人兩次,但林殊止又成了例外。
他不是什麽樂觀的人,不免會想是否將以後的運氣都花在了前頭。
可他哪怕覺得奇怪,卻又貪心得很,機會難得,現時現地,他放不開。
……
角色並不是直接定下,在此之前林殊止還需經過兩輪試鏡。
試鏡的日子就定在一周之後,林殊止並沒有事先拿到劇本台詞,一切都考驗他的臨場發揮能力。
一個星期的時間足以讓人想明白很多事,這次的機會實在來得蹊蹺,很難讓人不懷疑有暗箱操作的成分。
這是部文藝愛情片,導演名叫秦陽。
林殊止對導演圈子不太了解,只知道秦陽也是近幾年新起的比較有天賦且知名度較高的年輕導演之一。
所偏愛且擅長的影片類型是青春疼痛的文藝愛情,當初秦陽便是依靠那部文藝愛情片一炮而紅。
林殊止知道秦陽這個人的時間要遠在秦陽名聲在外之前,只因為那部片子的女主角不是別人,正是萬黎。
片子紅了,連帶效應下,萬黎紅了,秦陽也紅了。
去試鏡的前一天晚上,林殊止微信裡試探著向萬黎釋放了一些信息,告知她自己即將去試一場秦陽的戲。
萬黎的表現是又驚又喜。
林殊止問她是真不知情還是假不知情。
她反問林殊止要知情什麽,林殊止答不上來。
萬黎一反常態地說了幾句就要走,林殊止逮都逮不回來。
實在很有貓膩。
……
當晚林殊止乘著離開洛城的航班飛去了試鏡地點所在的青城,在下榻的小旅館裡卻翻來覆去地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戀床是其中一個原因,小旅館環境潮濕陰暗是另一個原因,可更主要的原因在於他擅長將不好的預後事先在腦海中排演無數遍。
這是種扭曲的降低期待感的做法,源於當初他對於林正安的高期待。
從雲端跌落的感覺與粉身碎骨無異,他不喜歡將筋骨重新一塊塊連接的感覺,逐漸便養成不對任何事情都充滿期待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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