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習慣將所有角色都塑造得立體形象,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主次不分。
林殊止的角色邱宇是近乎上街人人喊打的臭老鼠,白天無所事事,夜間卻乾著秘密勾當,原本打算一直爛下去,直到被女主所感染救贖。
今天這場正是在“洗腳店”的戲碼,按通告單上本該排在一周後。
影片裡這種戲份佔比並不多,僅僅只有這一場。
林殊止的造型不說暴露,但也絕對算不上中規中矩。
下半身一條普通的寬松牛仔褲,上半身是一件半透的緊身黑色背心。
半透也只是劇本裡的描述,真正看到實物其實很薄很透,再仔細多看看能順著紋理描摹出肌肉輪廓和一些不便描述的東西。
他需要穿著這一身,半跪在地上為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服務。
飾演客人的演員半躺在按摩床上,攝像機取了巧妙的角度,恰好能將錯位的破綻遮去。
林殊止找準位置半跪下去。
劣質的低腰牛仔褲摩擦著皮膚,堅硬發黑的地面也硌得膝蓋發痛。
店裡燈光暖黃,撒在人身上有層模糊的光暈,更添幾分曖昧。
林殊止已經開始入戲。
當然不會讓他就這麽實物表演,若真拍了也播不出去,秦陽想要的只是他的微表情。
但道具是不可缺少的。
道具師送來了一個乒乓球。
第16章 人群之後
情緒和感覺不會一下就有,尤其這種戲份,林殊止需要更長的入戲時間。
二十分鍾後,正式開拍。
全場都默契地靜下來,秦陽確認了攝影與錄音準備就緒。
“十八場一鏡一條!Action!”
拍戲是工作需要,不存在什麽難堪,林殊止隻覺得緊張。
人太多了。他有些放不開。
“卡!”秦陽語氣很不好地喊道,“你臉上的表情怎麽回事?”
劇組的工作人員眼觀鼻鼻觀心,一句都不敢多言。
林殊止將乒乓球吐出來,“對不起對不起。”
“十八場一鏡二條!Action!”
……林殊止深吸一口氣,嘗試著更加投入些。
剛進入狀態秦陽便喊:“卡!”
“你手要搭在凳子扶手上,別抓住你自己的褲子!”
林殊止:“好……”
“十八場一鏡三條!Action!”
……
“卡……走位不對!”
“光太硬了,來個片子!”
“卡。”
“卡!”
已經數不清第五還是第六條,每回都卡在差不多的地方,秦陽臉上火氣愈發明顯,大聲質問林殊止:“你是不是沒認真研究過劇本?”
林殊止有些難堪,“我認真看過的。”
秦陽:“不是讓你睜著兩個眼睛看,要研究,研究懂不懂!你是不是除了表白什麽都不會?是不是沒有這方面的經歷啊?不知道這種戲該怎麽演?”
秦陽有句話猝不及防扎了他一下。
當然是有的。
不過也只有一個月前那唯一的一次。
林殊止臉色也有些僵硬:“……我盡力。”
秦陽哼了聲,面色極不好地去回放剛才的那條,他不再多言,算是暫時放過林殊止。
“十八場一鏡七條!Action!”
林殊止重新俯下身低著頭,整張臉都埋在陰影裡,他在很努力地做好前幾遍秦陽喊停時揪出來不完美的地方。
腦子裡同時也在羞恥地記起那晚的情景。
昏暗的房間,被窗簾掩藏的巨大落地窗,棕紫色的地毯,還有搖晃的床。
從神態到動作,再到體溫,最後到觸感。
又是醉酒又是迷藥,那晚記憶大多不清,可陳穆一個手背的掠影都能讓他心動很久。
一段預計剪出來只有十秒的錄像,取材卻需要兩分半鍾。
林殊止專心致志,嘴唇微微翕張著,乒乓球在口中滑滾著,流連於唇齒之間。他雙眼半眯起來,像蒙著一層水霧,朦朧下又帶著暗湧的yu望。
那水霧是實的,他心裡發酸,一瞬間湧過不甘,認為那段過往不該絕於一個月前。
憑什麽他與陳穆就無法擁有未來呢?他經常這樣想。
這種經常性天馬行空的幻想會很快被“冷靜的他”壓下去。
周圍突然爆發起一陣壓抑後窸窸窣窣的動靜,林殊止無比投入,他在爭取這成為最後一條。
……
“卡!”
不知過了多久,秦陽喊了停,語氣中還帶著無法抑製的激動。
林殊止知道這回穩了。
他輕輕掀起眼皮,雙手離開按摩椅後抬起頭來。
方才半閉的眼睛無法適應太強的光線,又輕輕眯起。
遠處聚集了一些人,那是剛才喧鬧的來源。
他看清了半隱藏在人堆後面的人。
陳穆正雙腿交疊,意味不明地看著他所在的方向。
第17章 青城一年四季都很熱。
林殊止一瞬間忘記了該做什麽,他還半弓著腰蹲在地上,乒乓球還卡在口腔裡,動彈不得,他連咽口水都困難。
他眨眨眼,又揉揉眼,陳穆還坐在離他十多米遠的地方,面前行走經過的人流不斷將人遮住,又將人露出。
一如當晚那樣不是幻覺。
陳穆西裝革履,像座雕像般一動不動,隻凝視著他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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